方英文：垂露滚玉 天然清芬——简评周燕芬《燕语集》

　　周燕芬，陕西米脂人，文学博士，西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领域为中国现当代文学史、文学思潮与社团流派研究。出版著作《执守·反拨·超越——七月派史论》《因缘际会——七月社、希望社及相关现代文学社团研究》《文学观察与史性阐述》等多种，发表学术论文与文学评论数十万字，曾获陕西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陕西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一等奖等多项。

　　近日早读的书，是西北大学教授周燕芬女士的《燕语集》，由学界普遍认可的生活 • 读书 • 新知三联书店于2020年6月出版上市。周教授低我两级，算是正宗学妹；不过母校老师的书，对于我这类社会上瞎混搭的人来讲，自然要先读其中有关学问的篇目，以进修充电。

　　果然长了见识。作者的主业是教书；专业是现当代文学研究，于是书里涉及不少历经新旧两朝的作家学人，梳理其治学风格及生存上的坎坷磨难，如胡风、绿原、贾植芳等等。这类人物通常被称作人文知识分子，每与时代相龃龉，阅之一叹。同时清晰了作者武汉读博、上海读博士后，以及出国访学的进取历程，颇为励志读者，尤其对于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女性而言。

　　有几篇文章分别记录了作者对各阶段导师的细腻敬爱，修成了得意门生加善美孝女。先做好弟子，后可为导师，实为教育之德。

　　当然《燕语集》里最美好的文章，无疑是开卷几篇写故乡、写亲人了！首篇《我心中的榆林城》，写她九岁时随军人父亲由县城迁进榆林城，“总有漂亮风情的年轻女子来往走过，那时候的女子不化妆，但面色白里透红，衣着虽简单朴素，却得体而优雅”，“料子裤抖抖的，显得双腿修长，上身是碎花棉袄外罩，头上包着红色的大围巾，白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生动的大眼睛和长睫毛”——引用此段，是因为我从周燕芬的博客里，见过她一张活活如此的照片！由她自己描写自己，省得我费劲。

　　她笔下的父弱（忍让）母强（主见），九妹的任性娇憨，清明全家回乡下扫墓……字字见血肉，感怀成长史，礼赞父母恩。行文毫不刻意，也看不出所谓章法，一如旭日醒目，唯见垂露滚玉，天然清芬。说来惭愧，我过去只知道她是陕北人，究竟延安还是榆林，却有点模糊。读了上述文章，等于读了她的自传，一切尽知了。

　　写评论我吃力，来两个细节吧。周燕芬在校园里走路，常被男老师搭讪。某次恰巧被后面的夫君看见，夫君心里犯嘀咕，“呃，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呢！”这便是娶漂亮女人的压力。第二个细节是，博士生进修生来家请教，她通常要亲自操厨款待的。其中一个进修生喝大了，吐了一沙发，众人十分尴尬。周老师笑言没啥没啥，拿出湿毛巾，先揩学生嘴、再拭沙发套。

　　周教授的圈子很纯粹，无非亲人、师生及校园外的文友。另有一个成功的单身或者离异女子群，聚会时让她有些恍惚，因为她中学时代就深刻阅读了《安娜 • 卡列尼娜》，对于女性的幸福与折腾之关系，颇为纠结，是否质疑自个家庭安稳、相夫教子不算成功呢？瞎猜，一笑。

　　总之《燕语集》的出版，是学者散文园地，是陕西散文界的新鲜收获。贤淑的女人一般没啥学问，有学问的女人常常硬愣乖张。周燕芬呢，学识且温婉，慈慧于一身，确为如今鲜见的米脂好婆姨。

　　2020年8月26日 • 采南台

　　作者简介：

　　方英文：陕西镇安人。1958年出生，1983年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毛笔写作，书文双美;风格峻拔，讥诮抒情。有各类作品五百万字，以三部长篇小说《落红》《后花园》《群山绝响》最具影响，不断再版与加印，奠定其文坛地位。散文亦广受读者喜爱，代表作有《种瓜得豆》《短眠》《偶为霞客》等。有英文版小说集《太阳语》，阿拉伯文版小说集《梅唐》。

　　周燕芬的言论称之谓「燕语」，但绝非呢喃轻唱。虽然写的是读书人的常态生活，也无非是个人情怀、读书心得、学界偶像，但集拢来读，就有些沉甸甸的份量。耐读，还引起我的深深思考。　　——陈思和　复旦大学资深教授

　　周燕芬是著名学者，她在教授之余的随笔，不以艳乍撩人，不以轻佻媚世，读之可感心灵的洁净与人性的庄严，可见沉静的个性和典雅的情趣。如其名中的燕一样，不离人家，却始终筑巢门楣梁上，超然独处。　　——贾平凹　著名作家

　　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微风读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