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加·托卡尔丘克《云游》
《云游》是一部星群小说,用托卡尔丘克自己的话说,“星群组合,而非定序排列,蕴含了真相。”是一部源于候诊室的书,作者找医生验血,候诊时突然意识到对自己的身体几乎没有认识。然后研究开始了,作者甚至为此一整年在阿姆斯特丹研究解剖学。是一部由116个或长或短章节组成的长篇小说。围绕两个不断交织的主题——旅行和人体保存——虚构的故事、发生过的真事、思想性的片段,一圈圈地排布,身体、旅行、飞行及运动的隐喻性和形而上等问题,随着人的身体在世界中的运动这个主线而展开。
2018年5月22日,波兰当代著名女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的代表作《云游》(也译作《云游派》)从6本获得提名的作品中脱颖而出,荣获本年度布克国际奖。消息一经发出,立刻在世界范围内引起轰动,波兰各界更是反响热烈。这是波兰作家首次获此殊荣,因此也被看作是1996年希姆博尔斯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以来,波兰文坛最值得庆祝的大事。
小说《云游》出版于2007年10月。这时的托卡尔丘克已经是一位知名作家。到处旅行已经成为她的某种常态。这本书的创作花了3年的时间,表面看来似乎是一本关于人类旅行的书。但书中既没有对人文古迹的描写,也不是一本旅行日记或者报告文学。书中的各个部分仿佛是在火车上、飞机上、咖啡厅里随手记在纸片上的一些零散笔记或者随笔,既包括大量具有哲学意味的思考甚至警句,也有不少旅途中的观察,或者与旅行者简短的对话,内心独白、心理的分析等等。《云游》是一部构思精妙的书,托卡尔丘克看似在无意之间,先是毫不费力地解构,然后再将时空关系重构起来。“我想认真审视,什么叫旅行?它的意义何在?它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它到底是什么?”作者在前言中这样写道。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的这本《云游》,引领读者开启一段任意时空之旅。如果说这是场有目的的旅行,那就是通过旅行认识自我,而旅途中的风险,则是彻底的迷失自我。
小说《云游》中配有许多地图:古代地图、现代地图,真实的地图、传说的地图,大陆地图、海岛地图、城市地图。有意思的是,里面甚至配有一张北京十三陵的陵区分布图。仔细审视这些地图或者将其再现于脑海时,我们仿佛能看到一些抽象的符号,一些凌乱的斑点,一些几何线条,让人联想起人的神经系统。它们时而彼此交错,然后又迅速远离,奔向各自的终点。所有线条叠加在一起,仿佛构成了一个庞大的迷宫。人类就在这庞大的迷宫里穿行。
这迷宫既神秘又充满风险。克罗地亚维斯岛上的橄榄树林,对库尼茨基的妻子和孩子来说就仿佛是希腊神话中专门为米诺陶洛斯建造的迷宫。作者在书中插入了耶路撒冷的城市地图,那密如蛛网的街道,让人明白在这里的旅行随时可能被迫终止。
托卡尔丘克同样以迷宫的方式构建自己笔下的世界,完全不在意这可能造成的混乱。她允许自己的主人公在这样的混乱中存在,在混乱中迷失,沿着没走过的路前行,找到通往“自我”的道路。他们沿途能感受到内心强烈的紧张,只能通过不停的运动得到疏解。因此,就像东正教的“云游”一样,为躲避“恶”而不停地旅行。现代人也只能不停地旅行,以舒缓自己内心的紧张。
书中的许多故事,恰恰反映了这样的一种状态:阿奴什卡抛弃自己患病的孩子,住到莫斯科的地铁里,好像是离家很近,但是离责任和习惯很远。早已年逾退休年龄的教授,关于希腊无所不知,却仍计划沿着奥德赛的足迹探险。在斯德哥尔摩机场上碰到的女人,正在环游世界,只为搜集动物遭受折磨的证据。书中还有很多这样那样的故事,来自不同地点,不同时代。这些彼此零散的叙述让人联想起网络浏览器。与人建立联系,或者与另一个人会面,就像点击鼠标,打开一个新的窗口,展开一段新的故事。这些故事之间彼此松散,又在某一点上存在交集。然而所有这些故事,都指向一个终点,那就是旅行的意义。作者说,不知道我们中有多少人,属于云游。
旅行主题曾反复出现在托卡尔丘克的作品中,在作家的处女作《书中人物旅行记》中,作家说:“旅行是时光流逝的最深刻体验。”在《太古和其他时间》中,作家写道:“不动的东西,立在原地,立在原地的东西,逐渐崩塌。”
《云游》的语言风格产自内容:流畅、智慧、充满哲理——她在哲学、伦理学中寻求支持。因此,在这本书中,我们既能找到与亚里士多德的运动概念进行的争论,找到荣格深层次沉淀的集体无意识理论的回响,也能找到梅洛·庞蒂的知觉现象学的痕迹。托卡尔丘克向人们展示,促使人类不断旅行的,是人类的游牧天性。
《云游》一书的英文版由詹妮弗·克罗夫特翻译。在颁奖仪式上,托卡尔丘克特别感谢译者的努力。她说,她相信文学像一个生命体,诞生于一种语言,然后可以在其他语言中再生。实际上,此书的英文译名与波兰文原名相去甚远。译者将该书的英文名译为“Flights”,因此,国内媒体在介绍这部获奖作品时,通常也就译作《航班》。实际上,该书的波兰版书名是“Bieguni”,指的是东正教旧礼仪派的一个分支“云游”。这个18世纪中叶形成于沙皇俄国的教派,认为沙皇是敌基督的化身。在敌基督的统治下,拯救灵魂的唯一方式是断绝一切社会关系,放弃财产,进行永久的云游。在《云游》中,作者讲述了不同的人物,怀着不同的目的,奔走在各自不同的旅途,他们都是云游者,他们在寻找什么,还是在逃避什么?大概连自己也说不清。
布克奖评委会在评语中写道:“《云游》讲述的是永恒运动中的瞬间状态,是暂时停留在我们身体里,但仍然处于运动状态,并向死亡一路狂奔的生命。这是一部关于游牧者的小说,一部关于逃离,关于不停迁徙的小说,是一部关于机场生活的小说。与此同时,它又在讲述死亡的不可回避——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最终的结局。《云游》是一部奇妙的、充满智慧、妙趣横生而又极具讽刺意味的小说。”
从这段评语中,我们可以看出英译本将原书名改作《航班》的端倪。现代文明的进步,让乘飞机旅行变成一件寻常事。许多人都有这样的体验:在工作和生活的重重重压之下,乘飞机长途旅行,成为某种怀着久违的憧憬,摆脱繁忙的工作和乏味的生活,在万米高空放空自己,进而思考人生的难得经历。而更有一些人,由于个人或工作的原因,把乘飞机旅行变成了一种常态,甚至在内心深处爱上了这种状态。候机、转机成为他们与他人交流的渠道。在机场这样一个特殊的空间里,来自四面八方的旅客,或神色匆匆,或茫然四顾,或悠然自得,或满目愁苦。大家有着不同的心境,承载着不同的人生,怀揣着不同的憧憬,短暂汇集于此,然后又迅速地分离,各奔他方。机场,就像一个小小的孔洞,足以窥见现代社会人们的生活体验和内心状态。从这个意义讲,将书名译作《航班》也并无不可。然而,就笔者个人而言,仍然更喜欢波兰文的原名——《云游》。因为追究这个词的起源,蕴含着躲避、逃离,甚至某种消极反抗的意味,这不正是如今机场上很多旅行者的心态吗?
关于《云游》,波兰文学评论家马尔塔·祖贝尔在《政治》周刊上评论说:“这本书的主人公是一些游牧者,他们不纠结于自己的起源和根基。他们是那些手包里放着备用牙刷,随时准备出发的女人;是那些能在10分钟之内打好行囊,准备上路的男人。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的小说告诉人们,宇宙的秩序感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只要他是在旅行。”而《费加罗报》对这本书的评价是:“一部独一无二、引人入胜、精彩绝伦的书。”
媒体评论
托卡尔丘克独具辨力的目光让事物都变了样,以同样的敏锐,她的作品颠覆了传统的形式。正如她笔下旅行的角色,书中的叙述视角一直在游移,一直在观察、阐释,总是精彩透彻。
——《纽约客》
《云游》美妙而零碎地观察着人类对于永恒的渴望。
——《华盛顿邮报》
在这个动荡、狂热的时代,没有比本书更好的旅伴了。
——《卫报》
116段旅途组成的翱翔之书。
——《芝加哥书评》
如果你喜欢在地图的边缘徘徊,《云游》就是你需要的旅程。
——国家公共电台
国际布克奖获奖作品《云游》是一本奇崛、超现实的作品,拥有极其少见的美感。它能带给你其他任何作品都不具备的阅读体验。无论是从最好乃至最疯狂的意味上来讲,《云游》都携有梦一般的特质;你会几乎感到需要把自己的头脑弯曲为一个侧影,才能跟随上它的“刹那、琐碎、一闪而过的格局”的踪迹。当这本天才的小说引领读者双脚离地,它充满魔力——激动人心,奇异,在知觉层面上活力四射。
——《娱乐周报》
我试图用一种新的语言方式来叙述旅行经历。旅行并非是线性的经历:我们从一个飞机场到另一个机场,从一个公交车站到另一个公交车站,这样的经历像是在不同的陆地穿梭。……读者……可以在机场、火车上读这本书。这本书很容易阅读,读者可以根据其喜好的顺序随意阅读书中的章节,可以从一个短故事跳跃到另一个短故事,从一个人物跳跃到另一个人物,当然*终,读者会感觉到这本书的完整性。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
辉煌壮丽的作家
——S.A.阿列克谢耶维奇(2015年诺奖得主)
一部卓越的小说,作者堪比塞巴尔德。
——安妮·普鲁(《断背山》作者)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