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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游地狱记

发布时间:2022-08-01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
        著者不才。十二回,刊于《小说月报》第二年第六期至第十期(1911年六月至十月出版)。标“社会小说”。文末附“茶山逸史”评语。上海商务印书馆有单行本。
        
        日本留学归来的黄无人流落上海,藉友人之助,在一编书社编辑教科书,混碗饭吃。后因看了玉历钞传,见书上讲起地狱阎罗,才知冤沉海底就是地狱。感慨人间残杯冷炙,到处辛酸,神伤而入梦乡。梦醒之后,无人立意遍游内地,调查社会恶劣风俗。于是乘船到苏州,与旧友同访烟花间。又定船夜游山塘,得识妓女花拂云。花自诉其悲凉身世,无人恻然伤感。后数人同乘轮船到镇江,见一乡人被诬为偷盗,绑在船头毒打,后又遭捕快私刑酷虐。经无人等解救,方被放出。
        无人等到了扬州,陈朴士来访,讲起妓女高春云身世。高原是富家之女,父亲死后,母与仆人私通。族中人夺家产,打官司,把一份家私弄得七零八落,高亦被卖到堂子里。杨绶士谈起现任知县因善刮地皮,人称“天高先生”。他为侵吞人家私产,把一家人家弄得家破人亡。诸人在扬州游了古迹后,就去淮安。见乡人竟因偷粪打死人命,无人深感社会生计之艰难。那时徐州、泗州、凤阳一带荒歉,逃荒难民都到清江来乞食。黄善士设粥棚施舍灾民,但放赈的司事贪财渔利,致使饥民中毒死亡。
        无人等到了山东沂州,煤矿局总办金冠生领无人等参观矿山,工人劳作之苦,见所未见。矿区街市萧条,鸦片烟灯却遍地皆是。往来之人,都是鹄面鸠形的烟鬼。金说起兰山知县靠夫人运动,讨得极肥差使,因而这位夫人骄傲悍妒,虐杀丫头,逼死姨太太。冠生又讲了当地贞女立牌坊的事。
        次早众人乘骡车去济南。经泰安,无人游泰山,观日出,耽搁了二天。赶路时,无人的车子岔上了小路,骡夫图谋钱财,无人知情况不妙,赶紧申明行李里只有几吊钱。骡夫无望,只好在一家穷店歇脚。夜里,老板娘领来两个姑娘,说是来服侍南方客人的。两人身穿纸衣,是老板用钱买来逼着接客的。无人听了两人身世,如万箭钻心,于是让她们上炕睡,自己和衣耐冷过了一夜。到了济南,由卢孟宣做响导,游了趵突泉、明圣湖,住在孟宣父亲公馆里。一日,孟宣家死了一个仆妇,原是老太太随嫁丫头。因丈夫吃上鸦片,儿子病死,鸦片鬼丈夫临死前将此妇卖与他人,仆妇就吸生烟自尽了。
        无人等到了德州,见客店老板娘毒打一孤儿,心中不忍,用八块钱买下小孩。到了沧州、天津,见义和团到处设坛。入京师,见了绶士的老兄健斋,谈起国家前途,不久大祸将至,中国竟是釜鱼幕燕了。无人游颐和园,感叹人但知甲午之役海军腐败,却不知道他的精华尽在乎是了。便把连日的感慨,做成几首诗词,藉以发泄。次日与绶士同游陶然亭,遇见上海东社里的熟人白有我,于是同去致美斋畅饮。无人听到隔壁有女子哭声,原来是妓女花黛云被某老爷打了两个耳光。三人遂去找花,得知其姊拂云已在天津。过了新年,绶士随兄去日本,有我回南有事,托无人至天津代为主持报馆。其时天津义和团兴起,无人在报上发表的都是反对官场的话头,不上十天,督抚一张公事,封闭报馆,还要究办主笔。无人进京避难,去黛云处,得知拂云遭受的折磨,且钟情于她。后与拂云相见,以五百块钱替她赎了身,且被杨太太收为义女。无人遂送她们到天津乘轮船去上海。拂云留沪,杨太太回苏。此时京津大乱,联兵破了京城,西太后西幸。无人返沪,没有别种法子,只好约有我陪他再到东洋去游学。
        《醒游地狱记》发表于辛亥年 (1911) 四月二十七日广州黄花岗之役以后,至十月十日武昌起义爆发之际。但却以戊戌变法(1898)失败,到1900年义和团运动发生、八国联军进京这一段历史时期为背景。这样,就避开了当时发生的推翻了两千多年封建帝制的辛亥革命,没有能及时地反映出时代风云的变化。作品仍以暴露黑暗、谴责世俗、鞭笞社会不公为主要内容,表明了作者改良主义的立场。全书通过黄无人不满社会现实,决心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从上海出发,去苏州、镇江,然后经扬州、淮安、清江、沂州、泰安、济南、德州抵天津、北京,一路调查社会恶劣风俗,以其所见、所闻,从不同角度反映了清末社会现实,为我们描绘出清王朝行将崩溃的衰败、没落景象。作者借“调查者”的眼光,将视角投向了社会的底层,“显其弊恶”。对劳动人民的不幸与痛苦,妇女命运的悲惨与屈辱,尤寄以深切的同情。通过一连串“杀人不怕血腥”的故事,将“世上苦人多,人间情欲险”的事实展现在读者面前,从不同的侧面,揭示了冤沉海底,“人间即是地狱” 的主题。
        作品描写当时上海成衣店里学徒的生活: “年纪大的赶做衣服,小的烧茶、煮饭、洗碗、涤盏,下至倾倒虎子溺器,秽布,没一件不是徒弟做的”,整日没一刻得闲。遇到店主“着恼起来,就把小徒弟打得要死要活。就是大徒弟也免不了吃几个巴掌。”沂州煤矿里的工人过的更是非人的生活。巨大的矿井“白天里也合 (和) 鬼世界一样”,工人一个个“都跣足赤膊,肤色漆黑,合鬼一般”,忙于铲凿、搬运,“真是别成一个世界”,为外人 “见所未见”。淮安的农民,“可怜只为三五十文钱” 的粪而引起纠纷,打死了人命。“无人听了,眉头一绉,心想一缸粪,竟害了两条性命,下等社会的生活可想而知了”。这些事例,虽笔墨不多,却实实在在是当时手工业者、煤矿工人及一般农民生活处境的真实写照。他们挣扎于水深火热之中,真是够悲惨的了; 然而即使这样的生活,仍得不到保障,不时还会“飞来横祸”,无端遭到社会黑暗势力的迫害、欺榨。镇江船码头上,一乡民招揽挑脚的生意,竟被官船上人诬为盗贼,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被绑在柱上,毒打致伤。“乡人极声呼冤”,妻子怀抱幼儿,哭哭啼啼哀求,人身毫无保障。虽经无人等解救,一顿打算是白挨了。众人凑钱,雇人抬他回乡,谁知半路又被捕快拦截,抢去钱财,关入破房,再次遭受私刑折磨。所用刑法,一似地狱中刀山: 只见“刀尖上面吊着一个人,两只手反缚的,一条辫子穿着顶儿缚在梁间,下面合(和)刀山只离得几寸光景,悬空儿的站不住,不免到刀山去站一下子,或是坐坐,那小刀尖儿便戳进皮肤里去,所以一个屁股合两只脚底都是脓血淋漓了”。百姓无辜遭殃,有冤无处伸诉,真正成了“盗贼世界”,人间活地狱。灾荒年份,农民遭遇更惨,四出逃荒要饭,“地方官躲得无影无踪,一点儿不想安置的法子”。地方人士捐款,组织营救,设粥棚救济灾民。放赈的司事却营私舞弊,在米里夹泥沙,饼里掺糠屑,吃得灾民生病。丧心病狂的师爷还指示人在粥中掺石灰,把灾民活活毒死。这位师爷“在北边一带年年当赈济的委员”,是“惯做的”行家里手,也不知有多少无辜灾民已死于他手。
        作品对当时鸦片流行,危害社会、戕害人民的情况也作了深刻的揭露。苏州的烟间就是 “淫恶窠臼”,“一般浪游少年,荡子棍徒,鸟聚兽合都在烟间里”,“引得游蜂浪蝶,惹是寻非,所以争风打降,剧盗鼠窃,无不窟宅其中”,成为社会罪恶渊薮。济南城里,穷巷中的 “鸦片烟灯吃铺子,矮屋半间,土炕三座,四面把竹扉关着”,“那股毒药的气味儿却一缕缕的从竹扉缝里透出来,薰得人头眩眼花”。天津繁华之地,“歌楼舞馆,酒肆茶寮”和上海差不多,“而且烟馆林立,熙来攘往的人十有八九是鹄面鸠形的”。城市如此,村镇也不例外。沂州矿区的 “荒凉小市,不及江南的一个村镇”,“市面虽然这等疏落,鸦片烟灯却遍地皆是。据他们本地人说,足足有一千三百多家,把卖米的店家比起来不上三五十分之一哩”。所以街上往来行人都是青筋绽露的烟鬼。有的人虽狐裘皇皇,肥头胖脸,却盖不了一脸的晦滞之色。一班“衣衫蓝缕、半菽不饱,然而天天向着烟铺里寻生活,烧得牙齿都是黑的”的劳动者,景象凄惨,不堪入目。无人目睹此景,不禁淌下泪来。深感“鸦片没有禁绝,这样的去处正多”,“这等生活程度,也可以痛哭了。”事实正是如此。作品通过一个普通家庭彻底被毁灭的事例,揭露了鸦片烟毒的罪恶。孟宣家的一个仆妇,原是老太太的陪嫁丫头,人品端正,老太太十分疼她,所以“听他自由拣择”,和一个南货店里的伙计结婚成了家。此人品貌清秀,“夫妻甚是和好”,还“生得一个儿子”,称得上是一个和和睦睦的小家庭。谁知后来丈夫吸上了鸦片烟,“一灯昼夜,呼吸不已”,“拿着那枝烟枪便百事不管了”,“家里头的东西渐渐被他吸进枪管里去了”,最后弄到家徒四壁,儿子病死。丈夫流落街头,一无所有,最后死在古庙,连“芦席都没有一条”。仆妇前去收尸,谁知鸦片烟鬼丈夫临死前竟已一纸卖身契,将她卖给了别人。仆妇被骗受辱,吸生烟自杀。一家三口,一个好端端的家就这样被鸦片烟葬送了。
        作品对妇女被侮辱被损害的悲惨命运给予了更多的关注与同情,写了许多良家妇女被逼为娼、坠入火坑的不幸遭遇。苏州妓女花拂云、黛云姊妹,原“是好人家儿女”,父亲在山西做过官,母亲是姨太太,父母双亡之后,生活无着,就 “走上这路了”,虽 “没一刻不想脱去火坑”,但一个弱女子,又有何能耐,“也是没法,吃这个冤孽饭”罢了。拂云飘泊上海、天津,到处受欺,侍候客人,稍不如意,非打即骂;假母火起,就“一顿板子,真正打得鬼哭神号,皮开肉烂”,“几次要死要活,这碗饭吃得厌极了”。黛云服侍某老爷不顺心,就是两个耳光,还得“磕两个头”,赔了不是才得脱身。扬州妓女高春云原也是富家女儿,只因父亲死后,留下 “一番好家私,田连阡陌,窖积金银,很可享用几世。”哪知家庭发生变故,族人争夺家产,县官又从中撺掇,结果把“一分家私弄得七零八落”,高也被族人以一百块钱卖到了堂子里。无人在荒村小店遇到的商个少女,景况更为凄惨。她们都是被老板娘用五吊钱买来逼着接客的,身穿纸衣,一扯就破,倘不能赢得旅客欢心,取得赏赐,就要遭一顿毒打。无人见“两个女儿都是赤条条的,皮肤冻得紫色了,只有下面着的什么粗布的短裤,上身、两腿便一丝不挂了”,“哭得象泪人儿一般,跪在地下磕头”哀求:“老爷不赏一点脸儿,我们没命了!”无人“听了这话,犹如亲到地狱里面,听那悲号惨叫,刀戳油煎,忍不住簌簌的吊下泪来。”作者借主人公之口议论: “好好人家的女儿,为何出乖露丑,赤条条尽人家顽耍,这不是合(和)畜生一样么?”揭出了人间地狱的丑恶面目。
        妇女的悲惨命运,还受到封建礼教残酷的摧残。沂州西门城门口崭新的贞女牌坊,就记载着一桩血淋淋的“惨酷得很”的“奇事”。一个贩卖杂货的小经纪人家的女儿,因得了某富翁恩惠,被父母许与该富翁“做个小星”,由于“大妇悍”,延宕了婚事。不料富翁后来一病不起,该女竟“仰药自尽”,真正成了封建礼教的殉葬品。济南一家人家,门前竖着几十对衔牌,处处挂灯结彩,举办喜事。奇怪的是“那彩里头都夹着一个白球。”原来是这家人家“少爷昨天夜里死了,今儿要把没过门的少奶奶接过来合死者结婚”,“是贞节妇的抱牌成亲”。作者借书中人物之口,指斥“这些事,实在是活作孽!”“我不晓得那个恶人作出来这个礼义,偏偏叫这样是好的”,“年纪这样轻,又没有嫁过来,还要生辣辣的捉将圈套里去,叫他一世守着寡……这种刑罚,我说比监禁一百年还要难过哩!”痛快淋漓地把矛头直指周公、孔子,斥责了礼教的残酷吃人。
        作品对官场腐败、社会黑暗的揭露,也是不遗余力,颇具典型的。例如兰山县知县,原本候补,是个“极黑的人员”,怎么也轮不到一任实缺。后来“穷极计生”,仗着“奶奶生得一表人材,千伶百俐”,就想方设法,“引个线儿,去拜藩台的姨太太做了干娘。”这样,“藩台自然是干爷了。父女情分,有什么避忌”的呢?就趁机“为他丈夫讨了一个极肥的差使,什么厘金局、货捐局,不上三年,足足弄了二十万家私。”后又署了常熟县、济南首县。这位县太爷由“黑”到“红”,升了官,发了财,都是仰仗着他奶奶的力量。因而这位奶奶“娇傲悍”,是“天上寡二,人间少双”。一个人用了四个丫头,十几个老妈子,各司其职,作威作福。一个丫头仅因打碎“干爷”送的碗,就被剥了衣服,铁乱戳,活活折磨而死。县太爷买了个小家女子作姨太太,被她侦知,就用“斗智不斗勇的方法”,连诓带拉,软硬兼施,将姨太太“接进上房”,“剥得赤条条一丝不挂”,再诬以与小二爷“有勾当”。姨太太羞辱交加,“把自己缠足的布带放开来自缢而死。”有人告到官府,但这位奶奶长袖善舞,又“拜了知府的老婆做了干娘了,知府也很喜欢他”,于是,两条人命的大事,全都“消散得影儿都没有一点了”。无人感叹官府草菅人命,两条性命,“竟不如一条狗!”作品描写颐和园,“果然是天上行宫,人间福地,比不得寻常名园。”“玉泉山、万佛阁、万寿山等处,那豪华富丽的情状,真是琼宫玉宇,凤阁龙楼,金碧交辉,令人目眩。”如此奢华靡费的设施,却都是挪用了海军经费来供西太后一人享用的。作者以画龙点睛的手法,用“人但知甲午之役海军腐败,却不知道他的精华尽在乎是了”一句话,挑明了清政府的腐败,锋芒所向,直指慈禧。直言不讳地感叹“铜驼荆棘,已在眼前”,要想“免得洛阳宫殿烧尽,宗庙新除狐兔穴”,也就难了。应该说,这些议论: 是切中时弊,所见颇深的。无人又感“我中国教育不兴,一般人民没有普通的知识……任凭你苦乐不均,生杀随意,都说是有来历的”,是“天生注定”,“这不是冤沉海底的眼前地狱么?”意在强调兴办教育、批驳因果报应,也是有见地的中肯之言。
        综上所述,全书内容,涉及面广,有的问题提得也相当深刻。但总的说来,仍不脱“揭发伏藏,显其弊恶”的窠臼,缺乏时代精神。对日益高涨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视而不见;对业已升起的共和曙光,持“驼鸟政策”。还喋喋不休地嘀咕“康梁的说话是不差呀,皇上的圣明真真不可及”呀。对使国家弄得如此 “一榻糊涂”,“祸至无日”,成为 “釜鱼幕燕” 的原因,仅归结为 “小人弄权”,毫不涉及封建专制制度。而作品中主要人物,对此局面,除了“不由得淌下泪来”,“哭得泪人儿一般”外,至多也就是到陶然亭纵酒高歌,大唱二簧,慷慨地发一通空论,故全书缺乏具有理想光采的人物形象。黄无人也只是“自从东洋回来”,“忙了两年,走一趟北道”,“仍旧似梦非梦的要到东洋去”,全书就此结束。一片迷茫,看不到前途,不知归宿何在。
        对待义和团运动,书中虽揭露了“某尚书顽固不堪,某亲王专权愎谏,”他们正想借着拳民的 “血肉换他邀功论赏”的险恶用心。但作品同时又以大量篇幅,把拳民描绘成是到处奸淫掳掠的匪徒,完全抹杀了他们英勇反帝的斗争精神。甚至还认为“如今民穷财尽,满目饥荒,又叫这乱民做了害马”。把八国联军侵华惨祸归罪于拳民。这是全书最明显的局限。
        此外,作品虽同情妓女的不幸命运,但并不反对嫖妓纳妾。黄无人“醒游地狱”作社会调查,从结识花佛云始,到用五百元赎花出火坑止。借健斋夫人之口,称“贤侄纳个小星,并不是越礼的事”,继而又将拂云收为“义女”,如此一番挪腾开脱,就冠冕堂皇地纳花为妾,完成了一段“才子佳人”式的姻缘。在描写无人与黛云对话,以及两个少女在被窝里的言谈动作时,笔调低下,流露出作者仍不脱封建文人变态的低级情趣。
        艺术上,作者继承了我国古代白话小说擅长叙事的优良传统,讲故事娓娓动听。缺点是疏于人物形象的塑造,议论多,细节描写少。贯串全书的黄无人、杨绶士,除了发感叹、淌眼泪,性格、形象均无特色。倒是兰山县奶奶,写得有声有色,栩栩如生,把她的风骚、骄悍、狠毒,刻划得淋漓尽致。写她与藩台、知府勾搭,只用 “父女情分,有什么避忌”,知府又夸她“柔肌媚骨”,片语只言,就言隐意显地点出了他们之间不寻常的关系。写她诓骗姨太太,两面三刀。当面对县太爷说,让姨太太住在外面,“给人家看得算什么样儿,只道我不贤慧”,我“只要看看人是入调的,巴不得招个帮手哩!”见到了姨太太,满面堆笑,连连夸赞“好个伶俐的姑娘,你被老爷枉屈了。”又表白自己“我又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姨太太千恩万谢磕头,她又赶紧去搀扶,一副亲热和睦样子。但县太爷一走,立刻声威大作,逼得姨太太上吊。作者把她的神态和心理变化,写得活灵活现,形象逼真。作者还善用白描手法,写留学生落魄流浪,“藏着条小辫子,披一件半爿两片的外国大衣,在街上逛来逛去”。一个“藏”字,一句“半爿两片”,把人物的内心世界和不得意的神貌勾勒得何等传神! 形容贪官之贪,仅用 “伸后手”三个字; 表现人觊觎他人财产,是“热辣辣看得眼睛里出火”; 把逼着年轻姑娘去守活寡,说成是 “生辣辣的捉将圈套里去”,这些“热”、“生”字眼的选用,比起诗句中的“炼字”毫不逊色,写出了事物特征的属性。给贪官取名 “天高先生”,“只因他做官所到的地方,地皮要给他刮去一层;地皮低了,自然天要高了。”幽默之中,透出尖刻辛辣,可谓神形毕肖。作者擅长写文言小说,运用白话,尚有欠纯熟,语言生涩之处,比比皆是,这在本文引文中也多有反映,就不一一引述了。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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