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爽文爆款到IP化法则:你真是漂亮啊
关键词:台词;视线;身份(自我)的悬念;谋篇布局
从爽文爆款《剑王朝》第一卷“大逆” 开篇第一章“落笔惊风雨,墨成化凤去”,到第二章“梧桐树上凤凰落”,采用了一种奇特的“旁观者—吃瓜主角”的方式,将此夜、此事、此人与“吃瓜主角”丁宁关联了起来。
这种关联,全都是在丁宁和夜策冷之间“我看你很漂亮,但你看不见我”的关联之中。
表面上看,《剑王朝》以此谋篇布局讲故事,笔落着力,那第一笔并不是以酒铺少年丁宁为主角的戏份——第一卷 “大逆”开篇第一章 “剑炉余孽”所发生的非常事件,甚至从表面上看,都跟丁宁这个主角没有关系;这个非常事件,在整个长陵十余年暗流汹涌、龙争虎斗、血腥残酷的系列非常事件之中,甚至都不算什么“非常”;唯一非常之处,不过是监天司司首夜策冷被元武皇帝紧急召回,要诛杀剑炉余孽赵斩,从而揭开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复仇时代序幕。
因此,在这个“比既往黑暗但未必是史上最黑暗”的非常之夜,所发生的非常事件之中,丁宁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且是一个看上去无意碰巧但实际上是刻意凑上去围观和旁观的“吃瓜群众”——但事实上,这是他在精心谋划的“大复仇” 之中千算万算的,就只为消除长陵恶犬神都监对他身份的怀疑,从此被当作一个平常的酒铺少年,而非时时被紧盯、刻刻被尾随的大逆余孽。
于是,问题便来了:他到底是谁?居然需要如此煞费苦心地遮掩自己!他真的是那个人的传人,还是那个人?……
浮置于“史上最黑暗的三年”,“他是谁”,成为串起长陵风云暗潮汹涌、浪花朵朵的珍珠链之线;丁宁“身份(自我) 的悬念”,从头到尾,贯穿在整部《剑王朝》的故事布局之中——甚至,它直接拷问那个根本而硬核的悬念:丁宁是 / 不是《剑王朝》的主角 ?!
一、 精心巧遇:真是漂亮啊
围杀赵七,赵七剑气成炉,破围而出(破出那些黑衣人黑雨伞所形成的黑色劲气包围圈),从而“穿过了一个菜园,连摧了两道篱墙;又穿过一条宽阔的街道,涌向街对面的一间香油铺”。
然后,“轰的一声爆响”,把半边香油铺子都爆裂和震塌了,尘土甚嚣——从中走出一个翩翩(其实平稳沉静)的酒铺少年。
然后,就“看见”了那个黑色伞幕下的白裙女子——夜策冷夜司首,由衷地叹了一句:“真是漂亮。”
如果没有前文后境,单看这一个场景, 就会让读者生出些许遐想与涟漪,甚至有些暧昧与旖旎。
遇见,就是一种美好 ?!
然而,这一场看似漫不经心、相顾不见的相遇,其实仍然是丁宁单方向的“来看”“来见”“来遇”,而非双方能够互动的相看、相见和相遇。
难怪那鼻子比真正的狼狗还要灵、神都监几条经验最丰富的“恶犬”之一的莫青宫,会从中嗅出一种非同寻常的味道——你一个隔了几条街的梧桐落“酒铺” 少年,怎么会好巧不巧地在这个暴雨黑夜, 出现在此时、此地、此院、恰巧此事发生的“五百米范围之内”的香油铺里?
你又不是香油铺的临时工,或者出来顺带“打酱油”的!虽然,酒铺少年温和而坚定地说:我就是穿街过巷来“打香油”的!
无巧不成书。
生活比故事更精彩——生活中不是“绝没有”,而是很难发生这种巧得不能再巧的巧事;但是,故事比生活更艺术——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要让生活中这种很难发生、巧得不能再巧的事情就这样很巧妙地发生,要做更多的“加工”,就像丁宁这样“很刻意” 地精心准备;然后,就这样很巧地出现在了“现场五百米”范围之内,很巧地遇上了夜司首,很巧地目睹了她剑斩境界相差无几的剑炉赵七,很巧地感慨了一句“真是漂亮”——一切的无“巧”不成书,都是源于精心策划的相遇和看见。
但是,在 IP 改编影视剧集《剑王朝》之中,它真的被改编成了一个偶然“路遇” 的场景:或许丁宁仍然是刻意来遇,但至少从画面里我们看不出来;而夜策冷骑马而行、穿街过巷,“画面已经割裂”—— 从上一个剑斩赵七的场景,已经跳跃到了这一个路遇的场景。两者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
二、 IP 化魔改:我就是打香油的!
在《剑王朝》原著之中,从头到尾, 丁宁和夜策冷都没有双向运动。
他们两个从头到尾都没有互动,完全不像 IP 改编影视剧集《剑王朝》之中的“魔改”反应:当丁宁说完“真漂亮啊”, 马背上的夜策冷居然还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还不是能杀死人的那种。
但是,在 IP 改编影视剧集《剑王朝》之中,丁宁真是来“打香油的”——他在说了那一句“真漂亮”之后,赶紧转身假装打酱油(噢,其实是打香油),以掩饰自己;完全就像一个登徒子情不自禁“口花花”,“调戏”了人家良家女子;“有色心却没有贼胆”,怕被人家撞破把自己打个半死,立刻转过身,把自己掩饰和保护得好好的;就像缩头乌龟一样:来呀,你打我呀, 你打我呀,我这万年王八壳,坚硬得就像太空堡垒!
就算太空炮都轰不出一条裂缝出来, 还怕你剑斩赵七时也把自己斩出了内伤的区区七境秋水剑?!
不得不说这一个细节的改动,其实改得挺失败的。因为脱离了剑炉赵七剑气重装突围跟香油铺之间不得不发生的关系, 夜策冷围杀赵七于长陵、于大秦帝国、于整个剑天下的关系,以及丁宁穿过千军万马(穿街过巷)来相看——看过去、看当下、看未来,尤其是看那个叫夜策冷的少女当年、现在和未来的抉择——却“相看两不见”那不得看也不能言说的关系……剧集之中的这一句“真漂亮”啊,就真的变成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路人甲台词,脱口而去, 随风而去。
这哪里有原著之中“始终目不斜视地看着那名白裙女子”的酒铺少年,感叹般说出来的那一句话“真是漂亮”,来得意味深长。
心中有千言万语,能够挤得出来的,也就只有这样一句话而已。
就像丁宁千算万计,都要通过来看夜策冷、说上这一句,来抹掉监天司上的档案与纪录。
为什么我们要单单拎出来“真是漂亮” 这一句来庖丁解牛、细说故事?
因为,在我们看来,这一句是开篇的“题眼”——是无罪开好局、起好步、写好第一笔起承转合的关键:笔落风雨来,墨成化龙去。
把“龙”这个字换成“凤”字,就足以形容这第一卷“大逆”开篇从第一章“剑炉余孽”到第二章 “活得长,便走得远” 中炼字、创意、造境的故事格局了:笔落惊风雨,墨成化凤去。
所以,我们完全不明白在 IP 改编影视剧集中,改编成这个场景,到底有什么意义和价值。
难道就为了让两个人相互看一眼,视线能够有所接触:噢,原来你也在这里——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于时间和空间的无际荒涯之中,就这样遇上了;然后,就为了“看”一眼;再然后,夜策冷嗒嗒的马蹄就“带走了我的哀愁”,丁宁尴尬而羞涩地转过身去,说:店家,打油!
果然,打的是酱油——而不是香油?!
三、与我何干:白天不不懂夜的黑
这一眼这一句,笔起墨落,似乎再无关联。
酒铺少年丁宁与这个下着罕见暴雨的非常黑夜、这个“监天司司首夜策冷诛杀剑炉余孽赵斩”的非常事件以及这两个身份很不一般的非常之人,貌似都没有什么关系——至少,无罪在开篇的笔落墨成之时,会有意或无意地遮蔽其下的事实、真相和秘密。
或许对于某些人而言,如此漆黑之夜、漆黑之雨水、漆黑事件,甚至处处刻意地强调诛杀剑炉余孽赵斩的大秦帝国黑衣官员和他们用以抵御剑炉热火的黑雨伞和黑身份,都过于“刻意”了:无论是强调他们的衣着、道具或武器的漆黑,还是身份、职责以及官衙本身在整个大秦帝国朝政体系之中都属于“地下黑”的漆黑,就连夜策冷本人的身份和意志抉择,亦有一些“见不得光、见光就死”的不可说之漆黑。
而比这个更刻意的,是强调夜策冷从黑雨伞之下伸出的第一只靴子的“雪白”, 以及在这一片漆黑的色彩中显出真身的长裙之雪白,甚至书卷气之浓厚、身姿之曼妙、剑气之凌厉、能与这世间另外三大奇女子(白山水、长孙浅雪和赵四小姐)并肩而立的奇傲女子之雪白……
在无罪如墨一样重的落笔起意之中——黑与白太分明了;
黑暗之中的那一抹雪白太亮眼了;
所以,或许会有过于刻意甚至矫情之嫌:夜策冷一身白裙、白靴,在黑雨、墨夜、非常黑暗事件之中,伸出这第一只雪白的官靴,就不怕溅上一堆的泥?
就连刻意来旁观的“吃瓜”少年丁宁都被溅了一脸的泥,要靠神都监那著名的恶犬莫青宫递过来的一块干布,才能擦拭干净,更何况夜策冷在和那境界相差无几的剑炉赵七激战恶斗之际,需要时时刻刻旋转用力的脚上的雪白官靴。
即使如此,那一块布还是不够擦的。丁宁在离开现场之时,“面容已经擦拭得清亮,衣衫上却还满是污迹”,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梧桐落酒铺走,更何况夜策冷那“一脚更深、一脚更浅”“还可以往上踢、往天上飞”的雪白官靴之上, 更着一身雪白的衣裙!
如此高冷、位高权重、有颜值有实力的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想必多多少少是有洁癖的。但是,无罪仍然敢让她一身雪白地出现在这黑重的暴雨秋夜、黑暗诛杀事件之中,岂不就是要让漆黑一片的世界, 出现一抹白色的光亮?哪怕染上雨水泥泞, 从雪白变成了污白,但毕竟还是“白”。
但如此“白”之人,为何要一脚踩进这如墨一样的黑夜,以及这如漆一样重的黑暗事件之中呢?
四、 原来看你:穿过千军万马(穿街过巷)来相见
当局者不迷,旁观者不清!
又迷又清的,反而是我们这些刚被裹挟进故事布局的读者。
但是,恰恰有着帝师墨守城这样我们所称的旁观者和“专业评论员”的存在, 才能让我们在故事迷宫之中扯出一个线头来。
帝师墨守城对弟子黄真卫说明召回夜策冷的意思,就具有理顺“一条线索或脉络”的意义与价值,可以解读、诠释和建构夜策冷在《剑王朝》开篇就出场的象征和隐射:夜策冷这一只雪白的官靴落下来, 一脚踩进了平静了十余年的长陵泥潭,代表着某个无可更改的形势和抉择——毕竟, 斩杀剑炉赵七,只不过是长陵甚至大秦帝国和整个天下即将席卷而起的风云之中一个小小的序曲和前奏。
在这风云再起的时刻,夜策冷另外一只雪白的官靴,又要何时、何地、何种状况下才会踩下来,又会踩出怎么样的旋涡——是一脚踩出黑水深潭千年不死、万年搅风拌雨的老王八?还是一靴踩穿那堪称“故事黑洞”的终极大秘密?
毕竟,对于夜策冷而言,她一出场就自带神秘的“谜团”——她身着白衣,就是因为“祭那人”?
因为“那个人”从海外归来?还有更重要的疑问——她当年为何“背叛”那个人,又为何没有像其他背叛之人那样深受重视,而一直被流逐于海外?
她是深受元武皇帝与皇后郑袖真正的疑忌,还是真的像帝师墨守城所解说的那样,是被雪藏的一把巩固长陵和大秦帝国的城墙剑?
最重要的是,丁宁真的只是来“看” 她剑诛赵七,从而进一步撇清自己的嫌疑, 而不是专门来“看”她——想看清楚她当年和当下的选择?……
就像后面的故事所说的,夜策冷当年为什么要背叛那个人,不但是丁宁一直相当疑问的事情,而且是夜策冷自己的心中刺、喉中剑,是一直迈不过的那道坎。
因此,假如丁宁穿过千军万马(穿街过巷)来相见,看的并不是这一场围杀, 而是那个“嗨,好久不见”的夜策冷,又会怎样?!
只不过,相见怎如不见:高冷夜司首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亦徒亦下属的小姑娘的影子,而酒铺少年身上再也没有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天下剑首的影子——相看两不见,她看不见他,他看见的都不是她!
那么,那一声“真漂亮”的无限感慨, 又意味着什么?在另外那只靴子没有落下来、一锤定音之前,我们谁也不得而知。
但,我们现在可以得知的是——《剑王朝》的墨,犹如这夜一样漆黑。
但又犹如夜策冷在雨夜出场之中“雪白的官靴、雪白的长裙”那一抹雪白的光亮, 所带来的“上帝要有光、就有光”的光明之照。
无罪的笔和墨,层层往后推尽,如刀如戟如剑本身,将那厚厚的黑幕撕裂开来, 让我们看到幕后的门槛,以及门槛背后那条曲折宽阔的复仇之路,以及那更为广阔的长陵风云、异秦世界,以及少年复仇路上很遥远、但比这个地平线更遥远的“大一统”远方。
因此,无罪开篇第一章的层层渲染与铺垫,顺理成章地带出“吃瓜主角”酒铺少年,并在丁宁和夜策冷之间,建立起一种“穿过千军万马(穿街过巷)来相见”“相看怎如不见”的视线杠杆……
在重重的夜幕(黑幕)之中,撕开了一条雪白的亮线——“借我一双慧眼,让我把这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层层地看清那被掩盖和遮蔽的事实、真相和秘密之渊。
这就像夜策冷在黑雨、黑夜、黑雨伞甚至是作者像墨一样重的黑字之下,伸出来的“一只雪白的官靴”:整个故事,就此“亮”了!
五、身份(自我)的悬念:他是“传人”或“那个人”?
夜策冷和剑炉赵七“相遇即相杀”的最大意义,就是扯出了“那个人(王惊梦)— 元武皇帝”这两个巅峰强者生死仇雠的复杂关系,并指向了酒铺少年丁宁这个支点——从“真是漂亮啊”这一句话,到“相看怎如不见”的视线接触,引出丁宁跟夜策冷和那个人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引出了丁宁“身份(自我)的悬念”:丁宁是谁?
从开篇“夜策冷围杀剑炉赵七”,到《剑王朝》第一个大情节“岷山之约”,丁宁始终就顶着“王惊梦传人”的身份行走江湖——这个弟子和传人本身也构成了一重“身份(自我)的悬念”。
就连长孙浅雪在和丁宁相处的很长时间里,亦是把他当作“那个人的传人”, 另开青眼但同时又难抑憎恶——尽管丁宁自己一再否认,自己不是“那人的传人”。
但,九死蚕的传人仍然开始流传于世。
长孙浅雪、楚皇、白山水等当世人杰, 都以为丁宁就是“那个人的传人”。
但是,传人和弟子的身份也不足以解释很多事情——比如,王惊梦和皇后郑袖、长孙浅雪之间复杂而私密的情感关系,特别是丁宁和长孙浅雪朝夕相处,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唯有王惊梦才能拥有的歉疚与情愫。
特别是濒死的周家老祖才从他居然也会郑袖的功法——就算是那个人的传人亦不可能学到当世皇后郑袖的功法——而猜测或证实了一点点真相:丁宁就是那个人。
于是,“丁宁就是王惊梦”的论调, 就开始出现并驱动《剑王朝》的故事发展了。包括夜策冷,也逐渐在丁宁身上感受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但,“丁宁是那个人(王惊梦)”的结论又带来一个根本的矛盾:王惊梦死,
丁宁生,中间差了三年,画不上等号!
真相和事实仍然被作者捂得死死的, 不但一直贯穿鹿山会盟和岷山剑会,还将一直遮掩下去。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像“维纳斯的小黑裙”又掀开一点点,但转瞬即逝, 偏又迷雾重重。
因为,它在掀开维纳斯带蕾丝花边的小黑裙的每一朵小花蕾时,又在遮掩其中更深层次的东西;从而让你看到外露的一点点,却又被遮蔽了视线,意识到“原来有更多的东西是你看不见的”。
因此,直到岷山剑会结束,我们仍然不知道丁宁是谁:到底是那个人的传人, 还是就是那个人?
看样子,作者无罪是要紧紧地把它捂在自己的手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云雨之间,氤氲蒸腾,迷雾重重。越是想看清楚事实和真相,就越觉得扑朔迷离—— 但又像雾霾中的一丝亮点,隐隐让人看见那迷宫出口的方向:自我(身份)的悬念, 就像金毛线球一样,指引着这一场“故事迷宫”之旅。
正是以“自我(身份)的悬念”为支点和杠杆,无罪才能撬动了整个《剑王朝》从“大复仇记”到“大布局”(大阴谋与大圈套、大迷局与大格局)再到“故事迷宫” 的谋篇布局。
对《剑王朝》这一案例分析,再一次阐明网络文学讲故事、写爽文、IP 化(影视改编剧集)必须要遵循的黄金法则:小切口,好杠杆,大格局——极宏大的世界观设定或故事体系,必须落实于极精微的切入点和着力点之上,并建构一个能够以此支点撬动整个故事布局的好杠杆。
夜策冷那一只雪白的官靴,离海上岸, 进巷入院,一脚踩进去,就是这样一种局势。这不仅仅是诛逆之杀,亦是布局之谋, 更是格局之争。
而这种诛逆—做局—布局—格局甚至是最终大格局之战的层递维升序列之中, “穿过千军万马(穿街过巷)来看你”却与夜策冷“相看怎如不见”的酒铺少年丁宁——天下剑首王惊梦,其实才是焦点和枢纽。
(参阅庄庸等主编:《爽点宇宙:中国网络文学阅读潮流研究(第 2 季)》, 华语网络文学智库丛书,中国青年出版社2020 年版,书号:978-7-5153-6028-7)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