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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背后是晦暗不明的戏剧人生——评陆春吾的网文创作

发布时间:2023-09-27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
关键词:陆春吾 悬疑 《迷人的金子》

陆春吾,自2020年10月27日加入豆瓣阅读,10月30日发布第一篇作品以来,于平台连载的几部作品,包括已完结的《迷人的金子》《一生悬命》《全息乌托邦》《欧阳钢柱想不通》和正在囤稿的《下神》,已为其积累收获不小的口碑和关注度。

在陆春吾较为热门两部作品《一生悬命》和《迷人的金子》的评论区下,出现最多的评价词语是“后劲大”“耐人寻味”“精彩”“满分”,足以见文章功力之深,扣人心弦。悬疑推理类网文并不只是注重解谜和逻辑演绎,更多的重心是放在对于人性的深入刻画与揭示。那么,究竟是何种要素共同塑造了陆春吾创作的独特风格呢?

“悬疑+人性”的完美组合

尽管中国当代悬疑小说是建立在对欧美侦探推理小说本土化基础上的舶来品,其通过逻辑推理和科学思维,对案情进行背景分析和人物心理状态揭示,但追根溯源,在西方侦探小说引入中国前,我们已经拥有以《包公案》为代表的一系列公案小说。可以说公案小说包罗着中国悬疑小说最为本质的内核,即“善恶必报”的道德思想。陆春吾的网文创作则更好刻画了社会中三教九流的不同面孔。

正如前文所言,陆春吾的作品中都以“悬疑”为核心。《全息乌托邦》中欧阳缺失的身世记忆和未听清的外星人对他说的话是造成他人生困局的主要原因;《一生悬命》里在开头便设置了悬疑点——是谁设局陷害倪向东抛尸,同时在后文不断反转,牵扯出关于倪向东和徐庆利的身份之谜,悬念迭出;《迷人的金子》则在“李大金的去向”,“谁炸了烟花厂”,“蛇皮袋的老人尸体马大骏该如何处置”三个悬念中进行小说推进。

无论在《迷人的金子》还是《一生悬命》中,所有犯下“恶”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故事,在命运的捉弄下,他们身陷囹圄却无从选择,只得向前走,走一步看一步。如《一生悬命》中徐庆利,他的出走受到田宝珍的激将,被按上杀害包德胜的莫须有罪名而遭到包家追杀,又在山林中无意间碰见曹小军与吴细妹抛尸倪向东,虽然未被发现,但自改名换姓顶替倪向东的身份后,他与曹小军、吴细妹的相识相知,到遭到设计杀害都充满了巧合与无奈。有的却令人感到憎恶,如《迷人的金子》中绝对意义上的反面人物廖伯贤,为了能够当上喜福会老大,他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先后除掉陈三山和徐天恩;为了能够满足自己赚钱的私欲,他一意孤行,制造了烟花厂的爆炸,甚至在崖顶安装炸药,要炸平整个村子。因此当徐庆利最终走向毁灭,从读者的视角来看更多是唏嘘与怅惘,而廖伯贤伏法的结局则是大快人心之感。

某种程度上,善恶只是作为小说价值观评判的尺度,而更深层的反映,在于对人性复杂的揭示。《叙事的本质》中写道:“再现性意义则必须同时在心理性层面及社会层面上加以审视。它们是小说家关注个体身份和社会民生的产物。”陆春吾观察到,无论是外部生存压力,还是个体情感压力,都市生活的方式和态度都变得挣扎与彷徨。尽管悬疑推理类网文的目的是能够迅速抓住读者的兴趣,缓解精神压力,从而实现其消遣性,但再现社会中人们的生活状态依然成为陆春吾创作的侧重点。其笔下《一生悬命》的曹小军、吴细妹夫妇,《迷人的金子》的阿仁与大只狗,《全息乌托邦》的林炎都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坏人,他们通过长时间的内心矛盾斗争,形成文本前后人物形象设定的反差,在一念之间,有的成全自己、成全他人,有的走向万丈深渊。可以说,陆春吾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好坏与否皆是丰满立体,七情六欲跃然纸上,人性的复杂自然也得到充分诠释。

“去中心化”叙事的多重视角建构

“去中心化”这一概念是互联网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社会关系形态和内容产生形态,在小说创作中也同样适用。传统小说创作中,第三人称叙事下的作者处于一个全知全能地位,而“去中心化”叙事则力图打破这样的桎梏,让读者通过不同角色的视角立场,不同时间段的人物经历和心理活动,对事件的来龙去脉产生多角度观察。

在陆春吾的创作中,“去中心化”叙事的运用出现在《一生悬命》和《迷人的金子》当中。《迷人的金子》的视角来回在马大骏,阿仁、宝进和“李大金”,廖伯贤之间切换,三条线索并行,大多聚焦于他们当下处境中的所思所想,间或穿插其对过去的回忆。一方面读者们为阿仁、宝进、“李大金”争夺金块而造成的沉船、流落荒岛境遇感到意外,在经历一系列磨难困苦后,三人互相倾吐心事,收获了一段友谊,而廖伯贤这一条线索在最后与三人产生了交集,发生冲突;另一方面马大骏急切摆脱蛇皮袋中老人尸体却又状况百出的戏剧性过程,令读者揪心于他的每一次绝处逢生,同时又会心一笑,这与《迷人的金子》整体语言风格有关。《一生悬命》的视角更为多元复杂,由主人公倪向东,到日后揭开真实身份徐庆利这一转变过程中,牵扯出多方关于往事的回溯,这便使读者能够更加深入体悟到每一个人物背后的苦衷。这种苦衷虽然建立在角色的自我陈情,但为了达成某种特定目的,这种自我陈情仍具有欺骗性和迷惑性,再一次打破作者全知全能的叙事地位。

在这种文本切割较为琐碎的叙事方式下,读者的阅读体验得到深化。从“倪向东”身份之谜开始,读者经历了倪向东到徐庆利身份上的叙述视角转变。当下视角的“倪向东”,就是徐庆利,必然和过去视角里的倪向东的人生经历,性格人品产生矛盾与偏差,这也是为何同一个“倪向东”,在众人口中的评价并不一致。由其衍生的,是伴随着童浩和孟潮深入调查发掘出的吴细妹与倪向东、曹小军的隐秘情事,徐庆利与南岭村老人的关系等等。在人物半真半假的陈情和深沉压抑的独白下,读者在各色人物的内心世界来回跳跃。

“去中心化”叙事得以完整建立的基础,是作者对叙事时间的精准把控。无论在《迷人的金子》还是《一生悬命》中,多线并行在很大程度上并不在同一时空内,而是过去与当下的来回切换,最终在某一时空点上产生交合,从而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闭环。当读者到最后发现“李大金”就是马大骏,“倪向东”就是徐庆利时,真相都浮出水面,单一个体的陈情独白、人生经历随着多视角的消失而融入进当下故事情节中。读者除了对于作者笔法精妙之赞叹外,更加慨叹的是人生命运的戏剧性。

黑色幽默中晦涩人生的洞察

传统的幽默之所以令人产生愉悦感,主要是因为它以“游戏态度,把人事和物态的丑性鄙陋和乖讹当作一种有趣的意象去欣赏”。而黑色幽默尽管也能够使人发笑,却无法产生愉悦感,戏谑滑稽的背后是人生的悲惨与无奈。

恐惧和幽默是构成黑色幽默的两大要素,这两大要素的相互融合和渗透就是黑色幽默的本质。恐惧是人生现实,幽默是处事态度,既然人生充满着荒谬,命运无从反抗,那不如以一种戏谑的方式,耐着性子来玩味。

从《欧阳钢柱想不通》开始,黑色幽默在陆春吾的作品中形成创作风格。正如终章里所说:“很多故事,大人哭着说,小孩笑着听,什么时候听懂了里面的心酸和残忍,什么时候孩子就长大成人了。后来的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有些我想的通,有些我想不通,还有一些,我也不敢回头去想了。”欧阳钢柱的人生经历了充满了荒诞和他不理解的事情,那个威胁困扰自己近十年的宿命论,到头来只是街头算命先生推销护身符的噱头与玩笑。《全息乌托邦》中,已经被生活压迫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欧阳,被卷入到一个关于外星人的事件中,缺失的记忆和那三十一具欧阳尸体,似乎是人生对他这一个体的玩弄与调戏。而到《迷人的金子》里,生活的困苦更加凸显,马大骏摆脱老人尸体的背后,是家贫无钱支付父亲治疗的医药费,是烟花厂爆炸、姜川、老周等工友的不幸遭遇,是廖伯贤等“喜福会”黑帮草芥人命。

黑色幽默给人以压抑绝望的感觉,通过幽默来讽刺幽暗,以喜剧写悲剧,更加衬托悲剧的深重。诚然,陆春吾黑色幽默风格小说的结局,并没有陷入难以言说的绝境和凄凉,更多的是唏嘘与无奈,而这种无奈,才是当下时代人们更多需要承受的生活状态。无论是阶段性惶惑的马大骏,还是对人生充满疑问的欧阳和欧阳钢柱,这就是社会普通人的写照,他们寻求摆脱精神困局的方法,却又发现更多困局等待着他们,西西弗斯式的体验在人生每个阶段如影随形,在无可奈何中,只得以自嘲和戏谑来面对晦涩的人生,以此得到慰藉。

结 语

悬疑推理类网文因其设置的悬念和不断反转,在一个快节奏、单调的社会运转方式中给人以精神愉悦,得到工作情绪和生活情绪以外的情绪释放缺口。悬疑本身制造的氛围是紧张刺激,环环相扣,而背后目的仍在于娱乐大众,得到消遣。

作为一个新锐网络文学作家,陆春吾的创作仍未止步,其正在囤稿的新作《下神》,定位仍旧放置在“悬疑”上。从《欧阳钢柱想不通》关于“悬疑”的初步尝试,到《全息乌托邦》创造性设置的超现实背景,到大放异彩、广受好评的《一生悬命》,再到《迷人的金子》的喜剧外壳、悲剧内核,通过对人生命运的悉心洞察,“悬疑喜剧”正在逐渐成为陆春吾的创作标签。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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