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常在《三万里河东入海》研讨会发言摘编
8月28日，何常在《三万里河东入海》研讨会在线上举行。研讨会由中国作协网络文学中心和河北省作家协会主办。高天、何弘、周志强、桫椤、许苗苗、房伟、王文静、贺予飞、郎静、段廷军等20余人参会，研讨会由中国作协网络文学中心副主任朱钢主持。
《三万里河东入海》以在上海长大但不喜欢上海的土著关河、从北京来上海发展的方东、从广州来上海发展的何处三个年轻人为代表，展现了青年一代上海人的创业经历、感情生活和对未来的展望。通过对上海几个不同类型的青年的奋斗史和精神面貌的描述，小说展现了在改革开放获得了巨大成功的上海，当代上海青年所面临的机遇与挑战，以及改革再出发、书写新奇迹、领航新时代的上海精神。
高天（河北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副主席）：近年来，在中国作协的关怀指导下，河北省作协高度重视网络文学工作，河北网络文学发展呈现出良好的态势，涌现出了一批在全国具有较大影响力的网络作家和作品，网络文学已经成为河北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何常在就是这其中的优秀代表。何常在是土生土长的河北作家，1998年加入河北省作协。他的早期作品，比如《问鼎》《运途》等，都是落笔于河北，体现了他对河北的深沉热爱。此次进行研讨的《三万里河东入海》书写的是年轻人创业的故事，人物命运起伏紧紧贴合时代，折射了时代的音符。希望何常在继续保持恒久坚持、永不言弃的创作热情，坚定记录历史、见证时代的创作理想，发扬精益求精、勇攀高峰的创作精神。进一步向前辈学习，向经典学习，全面提升创作水平，反复打磨作品，实现个人创作新突破，努力打造更多精品，为广大网络作家做表率，进一步提升河北网络文学在全国的影响力，共同创造网络文学上的“河北气象”。
何弘（中国作协网络文学中心主任）：近年来，何常在一直坚持现实题材创作，并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从《浩荡》到《三万里河东入海》再到《向上》，在书写中国当下社会现实、反映新时代等方面，起到示范作用，也是网络文学参与“新时代山乡巨变创作计划”的重要成果。网络文学现实题材写作，在我们的不断推动下，作品的数量和质量都在不断提升。但总体上来讲，网络文学现实题材的写作，还有很多困难和问题需要面对。比如如果过于追求网感和爽感，对现实的反应就会弱化和虚化。可是完全回到传统的写法，不仅会流失大量的读者，还会丧失自身的特性和存在价值。所以，在保持网络特性的同时，如何把作品写得更有文学性和思想性，是一个非常值得思考的问题。何常在《三万里河东入海》在这方面很有收获。关河从国外回来，靠自己的创业发展，他的事业成长就是中国整个社会发展的象征和隐喻。深入研讨这部作品，也是希望以此引导网络文学更好地反映社会变迁，书写新时代，弘扬新时代精神；推进网络文学的主流化、精品化，让网络文学更好地参与文化强国建设，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多做贡献。
周志强（南开大学当代审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天津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何常在的作品抓住资本逐利和人们理想之间的复杂矛盾，既呈现两者之间不可调和的对立，又以一种温情现实主义的态度设想了良性市场精神的故事。在《三万里河东入海》中，主人公关河在唯利欲望的驱动下尝试“咸鱼翻身”，却在创造性的事业中重构了自身的价值感，完成了从追逐利益到理想主义的自我更新。何常在喜欢以品藻人物方式写人，把人生境界的自我提升和事业成功联系在一起，尝试为知识大众群体想象一条新的做人与做事相互维系的“人格养成”道路。小说宣扬人的创造性、独立性和价值理想的主导性，是以网文形式对话正典文学传统的可贵尝试。
桫椤（中国作协网络文学委员会委员、河北省网络作家协会副主席）：《三万里河东入海》延续了《浩荡》的美学品质和主题价值，通过几位年轻人的创业经历反映新时代的勃勃生机和无限活力。在叙事手法上，作者一是采用了双线并行的办法把错综复杂的矛盾纽结讲清楚，在读者渴望获得真相的过程中逐渐揭开谜团，最大限度发挥了故事对主题的表现效果。二是采用了群像式的人物塑造方法，串起了一批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他们所构成的关系网络既支撑起了故事，也展现了人物的主体特性，从而实现了人与事的统一。三是通过直观、丰满而鲜活的现实气息表现人与时代的关系，这是这部小说最为重要的叙事伦理。故事被放置在上海这座现代化大都市中，人物的生活和创业经历与这座城市的发展所彰显的时代精神密切相关。正是受到时代精神的鼓舞，小说中的每一个角色都心怀对美好生活的愿景，这成为青年创业的根本动力。
许苗苗（首都师范大学艺术与美育研究院教授、网络文艺研究中心主任）：在《三万里河东入海》这部创业小说中，作者何常在精心塑造了一系列鲜活形象。主角关河出场时是一个典型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然而，随着时代的大潮冲击，他逐渐摆脱了“小男人”的标签，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物。他的成长经历，显示了创业使人独立的力量。小说还塑造了方东、海月明等为代表的新时代青年创业者，他们既不同于改革开放之初率先带领人们脱贫致富的第一代的巨人创业者，也不同于90年代紧跟市场潮流的第二代能人创业者；而是一群接受过良好教育，有国际化眼光，在国家日益强大的步伐中享受到发展红利的新人创业者。他们对创业的理解超越了小富即安，一开始就瞄准国际科研高地，且具有团队精神和换位思考能力。他们的行动和选择，展示了时代新人的整体素质，在与时代需要相契合的创业中实现了自我价值的提升。
房伟（苏州大学文学院教授）：网络现实主义文学要实现突破，必须在网络文学自身传统之中，吸收原有的现实主义传统的成果，并将之融合再生，形成新的小说叙述。何常在没有从青年创业、大上海发展等概念出发，而是牢牢以故事和人物为中心，将小说讲得跌宕起伏，紧凑圆满，人物特点突出。他对大上海的观察，既有外在的批评审视，又有内在的理解。这也让他的上海题材现实主义小说，有别于海派小说家们的处理方式，表现出雄浑阔大与轻松激荡的双重节奏。
王文静（石家庄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小说聚焦生物医药的研发应用，在未来与传统的张力中讲述了关东生物的成立、发展、起伏和不断壮大的过程，呈现了以关河、海月明为代表的年轻人在时代召唤和现实考验中，蓝海掘金最终圆梦的故事，是一部充满现实温度和理想光芒的作品。一方面，作品将行业性和专业性极强的生物医药研发与波诡云谲的金融资本运作相结合，为读者贡献出了精彩的商场和情场故事，提升了现实题材小说的网感和可读性。另一方面，作者在人物塑造上注重青年个体形象的辨识度，充分表达了国家命运与个人奋斗史中的复杂背景、复杂关系和复杂人性，展示出一幅网络文学视角下的“新上海青年图鉴”。
贺予飞（长沙市网络作协副主席）：《三万里河东入海》以关河、方东、何处等青年为代表，揭示了创业面临的生存困境、伦理问题与情感遭遇。这种关注现实问题和人物命运的态度，正是现实主义文学的内核。具体来说，有如下几方面：一是描绘行业现实。小说采取点面结合的叙事方式，具有小众行业文的特点。小说写出了关东制药公司在发展中经历的种种问题和考验，而关河、方东、海月明等人的自信、坚韧、契约精神以及信任、宽容等品质如一道高光，对于青年奋斗具有启示意义。二是揭示伦理现实。作家揭露了商战中的勾心斗角和复杂人性，人物关系与矛盾冲突处理巧妙。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义与利的抉择、情感的坚守与背叛不仅深化了小说的立意，也突显了商业伦理书写的特色。三是关注地域现实。小说中的人物来自上海、北京、广州等地，如关河所说：“三万里河东入海，也是说无数的人才都涌入了上海。海纳百川，方成其大。”
段廷军（烟台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讲师）：小说典型地采用了以小见大的手法，作品中描写的相关人物的创业经历，成为展现时代波澜壮阔画面的一个缩影，呈现出浓厚的现实感，这与小说采用的叙述技巧关系密切。小说大量使用人物对话，在现实题材小说中，人物对话产生的真实效果，不仅是文本内的，还与文本外的世界具有较为直接的相似性。进言之，在现实题材文学中，除了人物对话形式所具有的直观真实性外，对话内容所彰显的质的真实性与现实性尤为重要。同时，人物对话的应用往往辅以叙述者的说明、解释、评论，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真实、立体、丰富。此外，小说对叙述节奏的恰当把控，尤其是在大量匀速叙事与缓慢叙事之后，适当的快速叙事的出现，避免了作品陷入近乎自然主义的、琐碎的、重复式的叙述误区，调节了叙述节奏，增加了叙事时间跨度，又一定程度上增强了现实感。
郎静（河北大学副教授）：首先，从题目上来讲，“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何常在借用古诗中“海”意象所具有的“势不可挡”的意义，诉诸于新时代上海的地缘优势和经济发展的生机和活力。这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给予的养分。其次，从叙事上来讲，资本市场的波诡云谲，商场人际的勾心斗角，情场的爱恨纠葛使得整部小说张力十足，这其实也是网络小说所具有的特质，以故事为核心来安排人物行动，相比传统严肃小说，其环境描写和人物外貌描写相应地大大减少。第三，从网文“爽”点设置上来讲，一方面采用了网文惯用的人物“集结式”情节，以关东生物制药公司为空间，由关河引出方东、靳里，再由方东、靳里继续引出整个故事人物群；人物集结完毕后，正式开始商场的勾心斗角，最终一切重归正轨，关东的事业和爱情都迎来了圆满的结局。
许潇菲（安徽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读博士）：《三万里河东入海》这部小说可以看做上海这个城市话语系统的一部分，它彰显了人类个体现代意识和城市意识的增强。小说人物的精神记忆并不只是属于个人，同时还代表某个特定群体，是地域性的，也是时代性的。开篇关于上海拆迁房及其影响的交代，正是通过类似要素的铺叙，使得小说中的人物和现实世界产生了一种相对平衡的链接。而商界小说这个题材就规定了它的文体和语体风格一定会浸润着商界的习俗和气质，小说从当下价值观出发，阐释了中国传统的乐感文化和实用理性精神，同时也适当地迎合了当前社会多元化的价值取向。
刘平（中山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读博士）：时事造文学。《三万里河东入海》书写时代现场的中国故事，回应时代关切问题，彰显商业领域的奋斗精神，呈现大都市上海年轻人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挖掘人性的丰富多变，展现新时代生活的广度、深度，具有现实意义。小说主人公之一关河开始是为研制治疗父亲糖尿病的特效药，随着公司的发展，他的观念由技术改变世界提升为技术改变人类生活习惯，进而改变需求，最终让需求改变世界。人物的观念源于作者，见出作者思想上有对家国民族的担当，创作时感知到时代脉搏，肩负起社会责任。
管平潮（网络作家，浙江省作协副主席）：首先，这本书的人物设计很出色，比较真实，接地气。避免了符号化、脸谱化，人物群像都有血有肉，非常鲜活。几个主要人物，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人，都有各自的性格缺陷。其中靳里就是一个典型，通过作者的处理，让上海人靳里“看不起外地人”的一面，有合情合理的解释，引起读者的会心一笑。这也显示出作者在塑造人物方面的功力。这部小说以鲜活的人物、紧张有意思的情节、事业与感情线的交融、立体全面的叙事方式，描写了新时代创业大潮中勇立潮头、敢为人先的青年创业者群像，是一部思想性、现实性、可读性俱佳的现实题材小说。
刘金龙（网络作家、常务副主席）：何常在作品里面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对人物的刻画和对故事情节的把握。在《三万里河东入海》中，不难看到何式的叙事特点，比如开篇一名出租车司机，他的一句“我是闲不住，就买了五辆车跑网约车，还雇了四个人，每个月收入 10 万块，累是累了点，但也充实不是？我吃亏就吃亏在没有上过大学，要不，早就去做投资人了。”就把一个精明算计、对幸福生活的充满期待的老上海人刻画得入木三分。小说拓宽了网络文学现实题材的笔触和创作领域。现实题材不应只是对生活素材的简单描摹，还要选择一种价值立场，增强作品的人间烟火气与时代亲和力，表现时代的核心价值观。只有这样，网络文学才能承担起记录和讲述中国故事尤其是新时代中国故事的重任。
何常在：各位老师的发言和点评，让我受益匪浅，也让我之前许多困惑的地方豁然开朗，在探索的道路上，多了指路明灯和方向，多了思索和勇气，更具备了坚持探索的动力。现实题材其实算是网络小说领域的新兴事物，这种在重大历史潮流和时代背景之下的叙事，如何既有网络小说通俗易读的行文特色，保证对年轻读者的吸引力和传播效应，又兼顾文学性和思想性，是我所坚持的网络小说现实题材创作的基本点。如何在两者之间寻找路径，达到一种平衡，是一次艰难的尝试，也是有益的探索。《三万里河东入海》是我继《浩荡》之后的又一部长篇现实题材小说，但篇幅相对《浩荡》少了许多，时间跨度也不如《浩荡》大，这就奠定了《三万里河东入海》在细节上要有所取舍，在重大事件上的重点着笔，以及在微小事件上的跳跃描述等风格。
朱钢：《三万里河东入海》在重与轻、大与小达到了文学性的统一，是网络文学现实题材创作的可供参考的重要选项。小说注重整体性和本质化观照世界和人生，强烈的时代感、社会感和生活感成为叙述的坚实质地。小说体现了何常在持久保持对生活的高关注度，并具有一定的思想力度。因而，厚实是这部作品之于时代的切身体会和浓郁情思，也成为小说的重要品质。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是这部小说最为得力的叙述形态。在主题与话语层面，尽显时代之于人的生活表层以及内心的浸润，艺术性地将大与小在叙述中得到统一。小说以讲小人物故事的方法，观摩和体现时代之于人的无处不在的影响。小人物如同一枚枚镜子，映出社会之面貌。这样的映，因小而极具质感，因小而十分清晰，更因小，才无比的真实。写小我，但不陷入小的狭窄，不沉沦于小的自私，其实是写大的另一个向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