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何在再次解读西游《西游日记》

　　《悟空传》：由今何在(原名曾雨)最先在新浪网金庸客栈上面连载发表，共二十章。2001年出版后引起广大网民的阅读高潮。在网络上一度享有“网络第一书”的美誉。

　　本书讲述了悲剧英雄孙悟空以及唐僧等人对命运的抗争，并对仙佛等一切伪善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

　　《西游日记》：时隔12年，今何在再度出手解读西游。

　　漫漫西行路，唐僧将如何带领弟子们，渡过一切难关，面对最终的结局?在诸佛沉默的认可下，西游被设定成了一场悲壮的征程，孙悟空虽然无所不能，但内心却是个失去了过去、又找不到未来，对一切充满惊恐与无助的小猴子;决心与命运抗争的天蓬，最终变成了猪八戒，只得以世人最漠视的姿态苟活，不敢去面对深爱的人;想要突破教法界限的金蝉子，在发现了神界对世人的欺骗与控制之后，自毁了千年功力，最终变成了唐僧;面对不可能找寻的过去，沙僧选择了放弃，他该如何去对抗原有的宿命?

　　2001年的时候，华语网络小说方兴未艾，台湾作家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还在诸多小圈子内流传和讨论。当年2月，一本叫《悟空传》的书出版，那是大陆第一本实体出版的网络小说，让更多的人开始转变对网络小说的偏见，并开始对其抱有热情和期望。

　　在这之前，香港电影《大话西游》刚刚变成流行文化的一个显著符号，新世纪的大学生用之表达自己的焦虑、愤怒、无奈还有希望。这时候，《悟空传》的出现，对他们是另外一个惊喜。它比《大话西游》更搞笑，也比《大话西游》更悲伤，它和《大话西游》一样，成为那一代大学生的共同记忆和青春密码。

　　十多年之后，延续《悟空传》故事脉络的《西游日记》出版，那份来自于《悟空传》的感动以及当年那批读者的青春随之被唤醒，甫一问世，即攀上了各大购书网站的新书热卖榜单。只是，读过之后，大家会发现，《西游日记》之于《悟空传》并不是后者的升级扩容版，那几乎是两本不同的小说。

　　因为，12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原名曾雨的作者今何在，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成为现在的杂志主编、公司副总，而当年的那批读者，也有了各自的人生，行走在各自的路上。虽然，那份感动似在昨日，但一切都变了。

　　1　我笔下的悟空战斗到了最后

　　山西晚报：2000年左右，你写作了《悟空传》，给大家看到一个非同寻常的西游故事。那时候，也正是电影《大话西游》成为一种文化和时尚的时候。你写作的时候，受过它的影响吗?

　　今何在：肯定会有影响，因为《悟空传》本身就是网络小说，所以它一定会带有当时网络文化的印记，可以当成网络文化的研究品。但当时模仿《大话西游》的作品非常多，而《悟空传》能从中被大家所选择认可，恰恰是因为它不是跟风复制《大话西游》，而是有了更多创新与突破，有了属于我自己的孙悟空，唐僧、八戒等人的形象，和《大话西游》又是截然不同的。

　　山西晚报：当然，《悟空传》和《大话西游》差别还是非常大的。我理解，《悟空传》的主题是自由和反抗，《大话西游》的主题是成长的代价，能这么说吗?

　　今何在：我想，《大话西游》的主题其实是爱情和取舍，是对时间和失去的感叹，一生所爱却会失去，因为人生不由己，这是《大话西游》打动人的地方。《悟空传》中也有关于爱情和失去，不过的确也有了更多的东西，《大话西游》中的孙悟空痛苦了只能拿牛魔王出气，最后还是要无奈地去取经，其实他没有勇气对抗被安排好的宿命，但《悟空传》里的孙悟空战斗到了最后，他想改变命运，甚至想打败和重生自己，虽然还是悲剧结局，但我想意义不同。

　　山西晚报：两者的相同之处，皆为年轻人的作品，其中那种青春的力量难以压抑，当时23岁的你，是不是有很多情绪要向世界表达?

　　今何在：当时的确是大学刚毕业，刚工作不久。在大学里你总会开始思考一些事情，关于你的一生该追求什么?为什么你的生活和周边的世界都很平庸?为什么你想改变什么却又发现很无力?虽然《悟空传》是没有草稿和提纲即兴在网上创作的，但这些情绪都会下意识地体现在作品中。

　　山西晚报：《悟空传》对你的人生有多重要?你现在的微博头像还是一只小猴子。那是你内心的写照?

　　今何在：《悟空传》可以说是我最真实的一次表达，因为当时创作时是完全没有功利心的。它的成功很意外，也的确改变了我的生活。后来我才会去写更多的东西，而不是仅仅天天上班打卡下班睡觉。写了《悟空传》之后大家就给我起外号叫猴子了。关于那只猴子，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孙悟空，渴望无拘无束，渴望在云间自由飞翔，虽然要面对许多强大的敌人，虽然西游的长路很艰辛，但他仍然是乐观的，给人快乐的，我希望我也能这样。

　　2　你和我一样已经开始变老

　　山西晚报：十多年后，《西游日记》又出版了。这部作品和《悟空传》是什么关系?升级版?

　　今何在：其实你可以把它们看作完全不同的两个故事。虽然人物相通，但情节上并没有什么联系。《西游日记》并不是悟空传的续集。而是因为西游中还有太多没有写出来的故事，五行山、高老庄、流沙河、五庄观……这些都可以是很精彩的故事，我希望告诉大家我想象中的这些故事，它们也可以是让人发笑，感动或思考的，不仅仅是一般人所理解的西游就是打个怪升个级这么简单。

　　山西晚报：多年之前，读《悟空传》的时候，非常感动。现在再读《西游日记》，那种令人感动的记忆还时不时被唤起，可惜的是，对于作品本身，却很难再像当初那么被感动。是不是作为读者的我，心境和原来无法相比(我基本和你同龄)。现在，你想告诉我们这些已经告别青春的读者什么东西呢?

　　今何在：《西游日记》和《悟空传》一样，都不是适合端坐捧读的，它们本质上都是网络的，通俗化的，我希望这些故事首先让人开心，让人感到新意，然后才是感动。如果你一上来就准备纸巾等着感动，那么反而可能因为太刻意了，而无法找到当时偶然翻得的自在心境。就像我们小时候看西游记，看到孙悟空被压五行山下都会难过的哭，但长大以后再看到，也不可能哭了。或者你现在重翻《悟空传》，也不可能再像当年第一遍看它时那样感觉。有些东西像初恋，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如果你体会到了这种感觉，那么说明你和我一样已经开始变老了。

　　山西晚报：你在写《西游日记》的时候，和当初的心境又有什么不同?

　　今何在：过了十几年，自己也经历了更多事，心境肯定会不同，人是不可能不变的。现在再来看西游这个故事，会觉得有了新的感受。当年的愤怒和挣扎会很决绝，不自由毋宁死，对爱情也是一样，觉得为了爱可以付出一切。但十几年后你会觉得当年太年轻，只要痛快不计后果，觉得要先活下去才能看到希望，要追求一样东西不是拼命那么简单，而爱情也不是理想中的一万年永恒，也是要遭受平凡现实的考验的，这些感叹在西游日记中都能看到。

　　3　会愤怒无奈但仍不放弃希望

　　山西晚报：现在你还愤怒吗?看你的微博，好像是的。但愤怒和无奈，哪种情绪更多一些?

　　今何在：会愤怒，也会无奈，不过仍不放弃希望。

　　山西晚报：我个人的读后感，觉得《西游日记》相比 《悟空传》，两者的底色——对世界的悲悯和对自由的渴望——没变，但多了些油滑和妥协的内容。是因为那紧箍吗?连猪八戒和沙和尚都戴上了紧箍。

　　今何在：紧箍就是人生不得不面对的束缚，有时候是真的忘却了，但有时候是不愿或不敢提起。孙悟空就像是人的青少年时代，充满理想，想改造世界，热情而不计后果，受了挫折后会痛苦。而唐僧更像是成长后的人，不会再把理想啊什么的挂在嘴边，甚至装的玩世不恭，但那并不是油滑和妥协，因为他们内心其实仍然有自己要坚持和守护的东西。

　　山西晚报：你想过这样写油滑和妥协会让读者失望和沮丧吗?反正我是这样。我希望，至少有一个人，能用一种决绝的姿态面对这个世界的。

　　今何在：大家都躲在平庸的角落，却希望别人去当勇士是不对的。文中引用了海子的诗，海子渴望幸福最后却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也许是个烈士，如果他不死，他也很可能变得平庸，让人失望，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该活着，因为活着展现自己其实就是个凡人才需要勇气。如果因为认清了现实就会让你失望沮丧，那么说明你太脆弱。《西游日记》里展现了残酷的现实，路上的人的确会痛苦疑惑，但是他们仍然在向前走，这就是最大的勇气了。只要向你的目标走下去，不需要什么刻意的姿态。

　　山西晚报：不过，不管会不会失望，作为一个符号，今何在和他的《悟空传》已经成为许多人青春的一个印记。有多少人向你表达过感谢呢?

　　今何在：没有统计过，不过我知道有很多人喜欢这本书，其实是因为他们是和我一样的人，我们都在同样的路上。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