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
列夫•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内容概要
俄法战争爆发,拿破仑率军入侵俄国。面对岌岌可危的局面,俄军统帅库图佐夫率领俄国军民艰难地抗击敌军,最终拯救了自己的国家。
在这样一个特定的历史时代,俄国上层社会的四大家族———博尔孔斯基家族、罗斯托夫家族、别祖霍夫家族和库拉金家族之间产生了各种牵连和瓜葛。尤其是这些家族中年轻人之间的爱情在变化着。安德烈的妻子因难产,生下儿子之后就死了。从没拥有过真正爱情的安德烈暗暗喜欢上了浑身散发着青春魅力的娜塔莎。然而当安德烈身处战场时,娜塔莎却因受到阿纳托利的蛊惑而背叛了自己的爱情。尼古拉和索尼亚青梅竹马,但最终娶了玛丽亚。皮埃尔和海伦离婚,渐渐地爱上了娜塔莎,最终与之结合。
这些年轻人在精神上也在进行不断的探索,尤以安德烈和皮埃尔为代表。他们渴望内心的安宁,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思想和行动,以期得到精神上的拯救。安德烈在临死时觉悟到了爱,和这个他曾经在里面挣扎和反抗过的世界做了最后的和解。而皮埃尔与农民普拉东的相遇则改变了他的信仰,开始了新生。
列夫•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赏析
毫无疑问,《战争与和平》是部伟大的作品。它的雄伟壮丽、浩淼阔大,它的包罗万象、别开生面,它的细腻感人、青春明丽,处处显示着它的力量和魅力,读来无比畅快而又引人遐思。
《战争与和平》里的许多事件都相当简单、普通。除了战争,就是我们读来十分亲切的家庭生活中的日常事件:亲人之间的谈话、节日庆祝活动、跳舞、玩牌、狩猎、离别和重逢等等。这些普通的事件在托尔斯泰的笔下却显示出特有的叙述性的力量。
打动我们的正是它清晰的形式和浑然一体的组接。《战争与和平》中大大小小的几百个人物都能实实在在地挺立着,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一般的小说,读者的兴趣只集中在几个主要人物身上。在《战争与和平》中,每一个人物,即使是次要的人物,也都是他自己序列中的主人公。小说中,无穷无尽的人物世界也都服从于一种投射在整个作品中的纵向聚合结构。因此,《战争与和平》的读者需要把注意力分给更多的人物。在将一组事件过渡到另一组事件、一批人物过渡到另一批人物的过程中,托尔斯泰处理得相当自然、巧妙,使得读者仿佛只是在跟踪一条单独的叙述线条来进行阅读。
托尔斯泰宏观地把握了小说的进程和故事的发展。可以说《战争与和平》对19世纪初叶俄国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生活作了全面的反映。在政治和军事上,托尔斯泰把表现的重心放在了1812年的俄国卫国战争上。在表现社会生活上,他着重描写了四大家族中年轻成员的变化和探索。
在描写各大战役时,托尔斯泰不是描写战争的全部,而是偏重于描写历史事件对小说中人物所产生的影响。写申•格拉本战役更多的是描写战争给安德烈留下的虚无和破灭的印象;而奥斯特里兹战役的描写则主要是想表现它对尼古拉的影响;写沙皇在莫斯科的出现,是描写它引发了别佳参军的情绪;写法军入侵时人们的反应,是为了更好地反映娜塔莎在感情上的波动。
托尔斯泰能够很好地渲染各种气氛。比如,罗斯托夫家温馨的家庭气氛;军队医院里死寂、腐烂的气氛……进入各种气氛里的人们,或是从一种气氛转入另一种气氛里的人物,必然会受到这些气氛的影响。安德烈在罗斯托夫家充溢着爱的气氛里闻到了自己内心的爱情气味,尼古拉在军队医院里意识到了战争的另一种消极的意味,而我们读者也随着这些人物的活动经受着各种气氛的影响。
就叙事节奏而言,《战争与和平》的叙事显然是以一种迂缓的步调展开的。它里面并没有猛烈的情节转折,而是大致沿着人物的日常生活的轨道进行着。但是,沿着这条轨道托尔斯泰却能随时随地地创造出那些带着内在的精神必然性、从人物所处的具体发展阶段中产生的场面和细节。在《战争与和平》中,场面和细节的叙述力量不可小觑。虽然看起来场面和细节并不是最重要的部分,然而它们彼此息息相关,为结构提供了媒介。比如,在波罗金诺战役之后的伤病员帐篷中,医生的工作服和双手上沾满了鲜血。所以,他“用一只手的大拇指和小指捏着雪茄,这样可以避免让它沾上血”。从手指的这一状态我们可以看到,可怕的工作仍将继续着。军医已经对伤口和鲜血无动于衷和麻木了。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处境和状况。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愿望了,有的只是疲倦。他们需要的只是一支香烟,来借以解乏。所有这些复杂的内心活动都集中在这么一个细小的躯体细节中。从这句捏拿香烟的姿势的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漫长而惨烈的战役,士兵们渴望胜利、渴望回家的心情,后方的亲人们、爱人们焦急盼望的眼神,战后废墟里彻夜不息的呜咽声……
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中不断地使用比较、对照的方式来结构全书。正如克里斯琴认为的那样:“它的构成原则是:根据其对立面来考虑人物和现象,然后,再设计这些对立人物之间的相辅相成的关系。”托尔斯泰总是把一个人物和另一个人物加以对照,或是将一组人物与另一组人物加以对比。在《战争与和平》中,我们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拿破仑和库图佐夫的对比,皮埃尔和安德烈以及尼古拉之间的对照。通过对比,人物的个性特质得到了更大程度的彰显,留给读者的印象更深刻。
在《战争与和平》中最突出的对照出现在农民与社会上等人之间。农民卡拉塔耶夫强烈的道德观念与有身分、有地位人士的肤浅和虚伪互相对照的描写对托尔斯泰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像托尔斯泰这样一些“中上阶层所以意欲协助贫苦,不但出乎怜悯,而且是由于良心不安、自觉罪过。他们惭于自己之社会地位与富裕,渴想为他们赎过。他们不但有这种报答社会的作风而且深望有‘纯洁’的生活”。因此,不断走向极端的他们“创造了一个神话。都把农民当作理想人物,具有和善、智慧与忍耐的种种美德”。(马克•斯洛宁《现代俄国文学史》,汤新楣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5页)可以说,“到民间去”的民粹主义情怀是那个时代的世纪情怀。在这种情怀的影响下,不但在这部小说中呈现着这种对照,在托尔斯泰的其他作品中也都或多或少地处在这种影响之下。反过来,这些作品中的这种思想又成就了所谓的“托尔斯泰式”的哲学或宗教。
《战争与和平》以其描写的广度、思想的高度和“史诗基因”不仅获得了辉煌的成就,而且使得“史诗”这一一度式微的文体在另一片文学土壤上得以重生,开始另一段“生命旅程”。因此,托马斯•曼认为:“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个艺术家,像托尔斯泰那样,身上所存在的荷马的不朽的史诗因素那么强烈。他的创作中栖息着一种史诗的天然伟力,它的雄伟浑朴和像大海那样均匀地呼吸的节奏,它那沁人心脾的强烈的清新气息和辛辣的风味,不朽的健康,不朽的现实主义。”这就是荷马的素质:故事绵延不绝、艺术与自然合而为一、纯真的健康、宏伟的真实。《战争与和平》里具有历史波澜壮阔的广度,一种蕴蓄生命的起始和根源的宽度和阔大雄伟的旋律,以及不息的生命力。可以说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中超越了小说的限制,完成了小说的史诗性任务。
小说中不断地有流淌着的思想在交汇着。它们常常将读者带入不同的思想入口,和主人公们一起挣扎、一起思索。小说中不断地有通向外部世界的门户。即使是小说的结尾,其实也并没有结束的意向:它是在一个新的文学生命刚刚展开———安德烈的儿子思想开始萌动的时候结束的。
在小说的尾声中,许多永恒的形象所代表的价值尺度变得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明显了。其中,以尼古拉为代表的“有根者”,和以皮埃尔为代表的“探索者”的形象尤为突出。灵魂的代言人为了探索人生的正道,为了探询灵魂的出口可以随时准备放弃一切。皮埃尔和安德烈在精神的十字路口不停地做着抉择,也走过弯路。但他们的那种追寻真、善、美的内心火焰却从未停止和懈怠过。即使是在生命垂危的最后关头,安德烈仍然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即使有了幸福的家庭生活之后,皮埃尔也仍在继续着他的精神追求,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这诚然是令人感动的。
而另一群最后趋向于平凡家庭生活的人们,我们觉得他们更加亲切,毕竟这是凡人的选择,这是凡人对生活的最终回应。《战争与和平》中四大家族的家长们延续着原来的宗法制的生活方式,而他们后代的绝大多数则依然沿袭着他们祖辈们的生活和精神状态。当尼古拉最后说出———“为了他人的幸福这一套,全是胡思乱想和娘儿们的瞎扯。我要的只是不让我们的儿女们去要饭;要在我活着的时候整顿好我们的家业,就这些”,我们看到了“有根者”的宗法制思想在尾声里的全面包围。即使是娜塔莎也突然从天真无瑕的女孩变成了眼里只有家庭生活的女人:“她脸上已看不出以前的那种赋予她以迷人的魅力的、不停地燃烧着的青春活力的火焰了。现在常常只能看到她的脸和身体,而心灵完全看不见了。”虽然最后那个可爱的女孩不见了,这令绝大多数的读者很是失望,但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托尔斯泰自始至终对人们的物质生活都是给予正面表现的。
有评论家说过:“伟大作家的伟大之处恰恰是在于,时间非但奈何不了他们,反而会使他们历久弥新:每一个新的世纪都会根据自己的形象和方式赋予他们新的躯体、新的灵魂。”对于每个民族来说,这些伟大的作家是同时代的人,甚至还是未来的信使。因此,托尔斯泰仍然活着。他就在我们的前方,时而又在我们的后面。他引领着我们在时空中穿梭。托尔斯泰依旧在我们的心中爱着、思索着、矛盾着,犹如我们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