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义长篇散文《虫洞》出版
发布时间:2021-09-20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次
赵树义长篇散文《虫洞》出版
潜心六年,六易其稿。赵树义长篇散文《虫洞》已由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全书6章36节,28万字。《虫洞》是北岳文艺出版社重点推出的“无界散文丛书”的首推之作。
《虫洞》作者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协六届全委会委员赵树义,曾用笔名叶绿素。
《虫洞》采用小说的结构、诗歌的语言和散文的叙事方式,将科学观察、哲学思考、艺术表现和文学视角融为一体,用现代物理学解读哲学,用哲学解读生命,用生命体验解读死亡文化,内容庞杂,文字华丽。《虫洞》颠覆了传统散文的结构方式和叙事方式,具有先锋性和实验性。
附1:
赵树义在《虫洞》研讨会上的答谢词
各位朋友、各位兄弟姐妹:
下午好!
今天我是带着耳朵来的,我认为一件作品完成之后,就剩下一件事:把读者请进来,让作者滚蛋!一件作品好坏与否,作者都不可以以自己的观点误导读者的评判,阅读和评判是读者的自由和权力,这个过程必须由读者来独立完成,即使作品被误读,这也是阅读的一部分;何况,世上本来就没有所谓的正读。作者只是呈现出一种写作的可能性,阅读则是完成另一种或更多种可能性。从本质上讲,世界并无客观的存在,我们所看到的世界只是存在的可能性之一,写作只是完成了写作者的可能性之一,其余的可能性都在读者的眼中、心中,作品一旦完成,作者再也无权干涉。
《虫洞》已是完成时,她不再属于我,我必须滚蛋。但在滚蛋之前,我还必须做两件事:一是感谢,一是交代。
首先,我要感谢文学这个圈子,是它让我保持了孤傲的行为方式,至今未被异化。我在这个圈子中行走了30年,自从误打误撞进来以后,我便爱上了它,因为在这个圈子里只有劳动者正当的名利,没有官场蝇营狗苟的功利;至少在我的眼里,在座的各位都是这样的人。名利是修炼,功利是心机,我行走在在座的各位50后、60后、70后、80后,乃至90后等诸位兄弟姐妹中间,时而张扬,时而荒唐,时而莽撞,但从来不会为绞尽脑汁算计而焦虑。这个圈子让我有回家的感觉,在这里我可以简单地活着,任性地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是我爱它的原因。我感谢这个圈子接纳了我,不至于让我的灵魂到处流浪。
其次,我要感谢媒体的各位同仁,你们是我的后援团。我是个很勤快的人,也是个很懒散的人,至少在投稿这件事上,我就很懒散。这些年我见诸报刊的文字,大多是朋友们从我的博客中拿走的,是你们隔三差五给我一点散碎银子买酒吃,我要感谢你们对我不声不响的支持,还请你们继续不声不响地给予支持。
第三,我要感谢北岳出版社,感谢小强社长和江涛责编。如果没有你们把《虫洞》这块又臭又硬的大石头当珠子看,《虫洞》还躺在我的电脑里睡大觉。是你们把她从沉睡中叫醒,让她出洞,还为她穿上一件我喜欢的、简洁素朴的外衣。如果谁说《虫洞》身体不好,心眼也不好,我没有意见;如果谁说《虫洞》打扮得不够典雅,我会跟他急。
第四,我要感谢石头和天街小雨,感谢这些天在天街小雨忙来忙去的各位兄弟姐妹们,是你们给了我机会,让我第一次作为主角站在这里接受赞扬、鞭笞和审判。大姑娘上轿第一次,虽然害羞,但很享受。再次感谢各位的辛苦,同时祝愿你们不久也能够站在这里,接受表扬和批判。
最后,我要感谢一个人,他就是我的师傅李杜先生。我之所以走上文学这条不归路,是李杜先生循循诱骗的结果。31年前,他和潞潞先生在山大组建《北国》诗社,他任社长,潞潞先生任主编。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诗歌是何物,却不知天高地厚地写了几首郭小川式的楼梯诗,报名参加了《北国》。记得第一次参加诗社活动,李杜先生就当众表扬了我,让我有些飘飘然。之后,我又跟着他认识了潞潞、锐锋、建祖、同馨、郭克、病夫、雪野、坚毅等老兄弟,让我一夜之间感到自己离名人竟如此之近,我就更飘飘然了。当然,我也中毒了,而且中得不轻。遗憾的是,辛辛苦苦写了10来年,我一事无成。上世纪末,我强烈意识到自己就是个三流诗人的角色,再这样辛苦下去完全是浪费青春和时间,还不如喝喝小酒、打打小麻将、舒舒服服过小日子去。我决定弃暗投明,且说到做到。从那时起,我远离南华门东四条,不读书,不看报,每天东游西逛,过着小市民、小记者优哉游哉的神仙生活。大概10年前,我与师傅和潞潞、同馨诸兄在北海渔村小酌,耳热酒酣的时候,师傅对我说,树义,你放弃文学太可惜了。我说,师傅,不是我要放弃,是我太清楚自己了,我再努力也是个三流诗人,还不如活得轻松些。师傅说,你错了,你根本没有看清自己。我不以为然,但师傅的话我还是记住了。我的第一本书《且听风走》的后记叫《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就是因为师傅的这番耳提面命,但我用的是问号。不过,那时我去意已决,师傅的话只在我的心里掀起一点小小的涟漪。2008年元旦,我在新浪开博,直到这时我才重新拿起生锈的笔,没想到这次拿起来再也放不下。这或许就是宿命,但我知道,我的所谓回归,其实还是师傅那次谈话的结果,我再一次被李杜先生的信任不声不响地诱骗了。我相信,我这一次回来,再也不会离开。因为师傅两次诱骗成功,我今天才能够站在这里,所以,我要特别感谢他,是他把我勾引上这条不归路,如果不是他,我想我的人生会是另一个样子。
下面,我要对《虫洞》做一个交代,虽然这个交代违背了我该闭嘴的承诺,但我认为是必要的。
《虫洞》是我写作生涯中的一次艳遇,可遇不可求,详细经过我已在《后记》作了简单回顾,这儿就不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今天想说的是,《虫洞》的写作改变了我对文学、对人生、对世界的所有看法。换句话说,《虫洞》是我对自己的一次彻底颠覆,不管《虫洞》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于我,这个过程是不可复制的,它不可能有第二次。简单而言,《虫洞》完成之后,我认为我,也可能包括在座的各位,我们之前对世界的看法是错的,或者说,我们一直在误读这个世界。现实就这么荒诞,我们一直蒙在鼓里。相对论或量子力学是一把钥匙,它为我们打开了重新认识世界的大门,这是我多次修订《虫洞》的根本原因,因为书中的很多思考不是写《虫洞》之前就想明白的。这六年中间,尤其最近这三年,我一直在思考一些从前很少思考的问题,且一直在执拗地寻找答案。当然,我找到的答案也可能是错的,可即使是错的,能够以一种错的思维方式重新建构自己的世界,即使这个世界不是科学的,不是哲学的,也应该是文学的。这是我在《虫洞》中反复讲述霍金、玻尔、薛定谔、惠勒,并进而由他们讲到老庄、王明阳、佛道儒、太极以及文学、艺术的原因,只有现代物理学才有资格与古老的东方哲学对话,牛顿物理学只配解释所谓的唯物主义和所谓的现实主义。现代物理学和古老的东方哲学拥有的是整个宇宙,而以经典物理学支撑的哲学看到的世界仅是四维的空间,以这样的视野观照世界,就是门缝里看人。我认为唯物主义很糟糕,唯心主义同样很糟糕,只有物心合一的哲学才是真正的哲学。宇宙和夸克的运行规律证明了这一点,从这个角度讲,霍金们既是物理学家,也是哲学家,就像老庄既是哲学家,又是文学家一样。这可能是我的偏见,但会是我今后的坚守,我或许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但我相信我会一条道走到黑。
感谢大家捧场,你们的温暖和爱既是物质的,还是心的。
今天是霜降,我之所以选择这个日子邀请大家来,不只因为它是周六,是休闲日,还因为它是秋冬交替的时节,是可以让我冷却的日子。
文学一半是忙碌和热烈,一半是休闲和冷却,我选择后者。
再次感谢大家!
赵树义
2015年10月24日
附2:
潞潞在《虫洞》研讨会上的发言:
我阅读《虫洞》后有几点感受。第一个感受就是《虫洞》的结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结构。树义是学理科的,像熵啊,像虫洞啊白洞啊黑洞啊,这些概念,他是熟知的,但对一般人来讲,大概是不熟悉的,包括我自己,是似懂非懂的。平常多次的交流中,他经常跟我讲耗散结构,讲布朗运动,但熵这个概念我在看过《虫洞》之后才有个大概了解。我觉得他用虫洞来结构这部书是非常有意思的,在此之前,我看到的作品中用这种方式结构的,中国的作家我没有看到,外国有一个很著名的小说家叫托马斯∙品钦,品钦有一部小说叫《万有引力之虹》,应该就是这种结构,非常有意思。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树义的写作是非常有野心的,他也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结构,一个大宇宙和小宇宙的结构。树义把个人精神世界用虫洞这样一个物理学概念来结构,我觉得这是这部散文独特和成功的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第二,这部散文处理的是日常生活,我们的诗歌也在处理日常生活,但诗歌和散文的处理有天壤之别。我们知道,有些口语诗处理日常生活非常随意,常常被人诟病,我看到这些诗就很想提醒作者,处理日常生活很重要,不可以随意化。树义日常生活的选择都是偶然事件,偶然的车祸,偶然在“严打”中命丧黄泉,偶然的悲剧,一个人偶然的戏剧性结束,这实际上和他的散文结构是一致的。为什么一致呢?就是人的很多日常生活是断裂的,人的命运是断裂的,人的日常生活中有很多虫洞的际遇。虫洞就是两个平行世界沟通的隧道,虫洞无所不在,你又看不到,它是没有逻辑的。细读《虫洞》,非常有意思,他在第五页写到当年请教李杜写诗,李杜不断跟他说,打破逻辑,打破逻辑,打破逻辑。《虫洞》就是一个打破逻辑的作品。日常生活中所有的偶然事件,都可能是与虫洞相遇,是你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隧道,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不要把日常生活看作很琐碎的事件,《虫洞》实际上是精心结构的。
第三,《虫洞》是一个寓言性的作品,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部作品不仅是他个人的成功之作,也是我们山西文学创作的成功之作,也是一个范例,而且,也应该在全国范围内引起注目。树义写作已经很长时间,从一开始写诗,写小说,到后来写散文,写了很多作品,他是一个能量非常大的作者。他大概是刚从白洞里释放出来的婴儿,我们大概是快被黑洞吸走的人。树义这部作品不是一部象征性的作品,而是一部寓言性作品。人生就是这样一个寓言,我们从白洞里出来,到最后在死亡的黑洞中把能量散尽,在我们的一生中,会不断遭遇虫洞。
《虫洞》的语言也非常好,可以非常流畅地读下来。要说一点不足或者一点点遗憾的话,就是这部作品处理得还不够大胆,还有点拘谨。既然你已经写到这个份上,既然你已经写到宇宙这种结构,既然你已经把虫洞、黑洞、白洞这些物理学概念都规划出来了,那么,你为什么不能写得再大胆一点呢?这部书里有一个硬伤,就是你的日常生活和物理学概念还有两张皮的感觉,没有完全融合在一起。我觉得树义完全可以用虫洞这种结构把它们打乱了,时空、结构还是太有序了,写作就是要无序,不要怕人看不懂。《万有引力之虹》是一部很难懂的小说,品钦写得非常大胆。唯一遗憾的,就是树义不该太在意读者能不能看懂。既然已经写到这个份上,你就把它写成一部“天书”又怎么样呢?树义还是野心不够大。不是能量不够,不是才力不够,有才华而没有写到极致,这应该是一个遗憾。
(2015年10月24日,根据录音整理)
张锐锋在《虫洞》研讨会上的发言:
赵树义的《虫洞》就像他所学的化学一样,他把那么多的分子放在同一试管里,让它们发生化合、分解变化。这部书既是他个人的精神自传,又是凝聚了所有记忆和思维方式的自传。书里面既有个性的记忆,又有科学元素,又有各种各样的方程式,又有诗,还有历史,还有个人生活不可多得的细节。可能作者有这样一个寓意,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的生活景观,可以通过科学规则来进行观照。这可能是解读赵树义《虫洞》的一个重要途径。
今年正好是爱因斯坦发表相对论100周年,《虫洞》的出版与之不谋而合。有一个科学家这样评价爱因斯坦:他知道自己做什么有价值,做什么没有价值,他能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有价值的事情上,而不去做毫无意义的事。赵树义也是这样一个作家,他懂得把他的精力放在哪儿,他是个精力充沛的人,每天睡得很少,所以能写出这样的作品。《虫洞》把生活看作宇宙,认为我们不仅有一个现实的宇宙,还有别的宇宙,在平行宇宙中,今天、历史,包括广阔的世界都有联系,我们如何穿越它,走到另外一个地方,它有一个纽带,有一定的途径,我们总能找到一个途径抵达另一个地方。《虫洞》把生活看作一个宇宙的微缩景观,它同样受到宇宙法则的规范。杨振宁曾说,爱因斯坦可以从远处看,也可以从近处看,就像电影的镜头一样,有长镜头,有短镜头,有远镜头,也有近镜头。很多人只有一个镜头——要么长镜头,要么短镜头,要么从远处看,要么从近处看,但爱因斯坦懂得切换,他不停地把镜头从过去拉到现在,从一个景观拉倒另一个景观,从远处拉倒近处。我觉得《虫洞》也有这个特点,书中提供的生活是碎片化的,它通过一个有意义的事件把这些碎片整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整体。《虫洞》像编年史一样,有2011年,有1989年,一会儿又退到1981年,像布朗运动一样,一个杂乱无章的、不断运动的、每时每刻都难以捕捉的,从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它的踪迹不可以捕捉,当你捕捉这一刻的时刻,它又到了另一刻,当你找到另一刻的时候,它又回到现在。最初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我很惊讶,他是如何把这么多的东西捏合到一起的?他把不同的材料,不同的成分,像一个天真的孩童捏橡皮泥一样,反复地捏合,最后塑出《虫洞》这样的形状。书中有他生病时候的经历,有他当老师时候的经历,有他当记者时候的经历,有“严打”时候的经历,他不断地从现在跳到过去,从过去跳到现在,在时空中往来穿梭,充满了自由。同时,这里又包含着物理学,譬如薛定谔的猫。猫是死着,还是活着?原子发生衰变的时候,非常无助,它发射的电子可能触动某个机关,使毒气室释放毒气,杀死这只猫。一个猫有百分之五十的生与死的概率,那么,它是生还是死我们不知道,他同时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解读人生经验的可能。《虫洞》提供的是一种可能性,它赋予生与死某种可能性空间。我们的生活既是实在的,又充满虚无,同时死也如此,它不但有巨大的虚无,同时也会留下实在的东西。这部作品充满了生活的辩证法,作者能够把宋代的历史,把到某一个地方旅行的经验,融合在一起。总之,这是一部非常漂亮的散文作品。
我记得卡夫卡有一篇散文,写看飞机升空,结尾很棒。飞机正在向上升起,道路在旋转,它越升越高,越升越高,它最后的位置只能由星星来确定。我觉得赵树义也是这样,他能够达到多高的高度,我们不知道,他只能由星星来确定。
这部书是一部既提出问题,又回答问题的作品,可以说是一部自证式的作品。就文本本身来说,我没有过多的话要说,因为他自己提出的问题自己已经回答了,我们只能说些额外的东西。总体来说,这是一次新的探索,是一部容量巨大的散文作品,既有纪实的东西,科学部分的细节也充满想象。《虫洞》罗列了这么多的生活事件,它想告诉我们的是,生活是不可臆测的,生活中所经历的一路风景,在作者看来,完全是不可臆测的,此一刻发生的事件,如何引发另一事件,中间可能的逻辑点是发散的。《虫洞》给我们很好的启迪,打开了我们理解生活的另一种可能,同时也以它庞大的体量说明散文的写作不只是一幅画,也可以是很多幅画。散文创作最重要的是创新。这个世界不在意你继承了什么,而在意你改变了什么;不在意你改变了什么,而在意你改变了多少;你只要对这个世界改变了一点点,就很了不起。所以,《虫洞》的尝试是非常有意义的,作者用最博大的形式,把最多的要素加入到他的创作中来,形成现在这样一个大的东西。
爱因斯坦说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是无限的,即宇宙和人类的愚蠢。赵树义的写作还没有触及到人类的愚蠢,如果我要提一点意见的话,我希望赵树义以后的作品能触及到这个话题。
(2015年10月24日,根据录音整理)
宋耀珍在《虫洞》研讨会上的发言:
我读《虫洞》完全顺从与我的喜好。有些部分读得仔细,有些部分读得粗略,有些部分随手翻过。在阅读过程中,我随手在一张纸上记下《虫洞》所涉略到的“声部”:散文、诗歌、科学、哲学、纪实、历史。
我仔细阅读的部分首先是诗歌。《虫洞》中的30余首诗歌应该是整部书最为精彩的部分。当作者把这些诗歌作品的产生背景呈现出来,这些诗歌作品中原本模糊的意像有了明确的指向,一首首诗裸露出它的根部,也呈现出它的诗歌价值。其次是散文。关于迎泽公园的一年四季,关于迎泽公园的水、树木、花草,迎泽公园的人群、气味、灾难等等。完全可以独立成一部关于迎泽公园的散文。这部分散文写得冷静、细致,特别有味道,有些章节令我嗅到了梭罗《瓦尔登湖》的味道。再次是科学部分,这与我上学时学的是物理专业有关。私下来,树义说他学的是化学却不喜欢化学,其实,树义是假不喜欢。树义试图让这部分承载起整部《虫洞》,试图让这部分与哲学思考两部分共同成为整部《虫洞》的灵魂。我还仔细读了有关纪实的文字,这与我从事新闻工作有关,同时书中记录的事件我也关注过参与过。哲学部分,比较准确的说应该是哲学随笔。这部分我没有仔细读,但能感觉到树义对这部分的写作非常用力。
树义说他六易其稿,我判断他六易其稿不是在文字上下功夫,应该是在结构上下功夫。他把不同的内容、文体要揉抟在一起,要让它们既有张力又浑然一体确非易事。我更愿意对《虫洞》中的诗歌作品给予高的评价,其次是散文。因此,我认为树义本质上还是诗人。《虫洞》就是一位诗人创作的一部多文体、多声部的非诗歌作品。现在,它呈现在大家面前,让大家产生评说的欲望,让大家有话可说议论纷纷。
(根据现场发言录音整理)
黄风《虫洞》研讨会上的发言:
首先祝贺好友树义的大作出版,今天能坐在这里谈点我的看法,我感到非常高兴,同时也对树义由衷地敬佩。6年来,他能潜心在《虫洞》里,如“虫”一般打自己的“洞”,最终成就了他的“洞天福地”,在我们当下这个浮躁得“一地鸡毛”的社会,实在是不容易。6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6年?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读到树义前期《虫洞》的时候,是2011年年底,我在2012年《黄河》第2期的“纪实文学”栏目中,以长篇选载的形式给他发了28个页码,大约五六万字的样子。记得一读完《虫洞》,我就给他打电话,说这个东西写得不错。但它不是那种一下就吸引人,像陷阱一样掉进去的作品,得耐心地去细读,最好手边泡一杯茶,才能读出它的味儿来,读出它的品质来。可是限于篇幅的考虑,《黄河》还没发过这么长的散文,而我又想多发一点,便选择了“纪实文学”这个栏目。当时树义同意是同意了,但一再跟我强调,他写的是散文不是纪实文学,我就笑他别抠了,先发出来再说。
树义的内心世界很“真”,性格上又有点儿“倔”。他真起来,让你没办法,倔起来呢,也让你没办法。他心里舒服了,会立马叫你去叨烧酒,满脸嘻嘻的笑能撒一地,如果“一根筋”扭住了,眉心的一颗黑痣,便像马王爷的第三只眼,冷不丁地跟你立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这家伙是个玩艺儿,你得顺着毛抚摸。
在我看来还有一点,散文和纪实文学有好多共同之处,其中之一就是现在仁者见仁、争议较多的“非虚构性”,当下不少散文的纪实色彩很浓,尤其一些大叙事散文,完全可以当纪实文学去读。《虫洞》中的一些章节就是这样啊,所以把《虫洞》放到“纪实文学”栏目中,也并没有十分委屈他。
从《黄河》2012年发表《虫洞》到现在,一转眼将近4年就过去了,老实说我对这部作品已经忘却。当那天他告诉我《虫洞》出版了,并拿给我书的时候,我便又唤起了当初的印象。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除了给他发表的印象深刻,对于书中的内容竟然只剩下两个字——“公园”,准确地说是迎泽公园。直到晚上与他喝罢酒,带着《虫洞》回家又重新翻阅,已远去的漫漶不清的记忆,才逐渐清晰起来。可依然排除不掉“公园”这两个字,在我脑中盘桓来盘桓去,好像它就是《虫洞》的全部。在它停下来与我直视,并且与我握手的一刻,两个字顿时变得如画一般,屏蔽了所有的嘈杂喧闹,就像超凡脱俗的桃花源,园中只有波光涟漪的湖水,蓊蓊郁郁的树木,还有弯来绕去的幽径,偶尔出现一个像他又不像他的身影,独自行走在幽径中。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说有点儿焦虑。有好几天,我下班一回到家中,看到沙发上扶手上躺着的书,就禁不住去想一个问题:《虫洞》中有不少生动的细节,深刻的体悟与认识,自己干吗就记不住,偏偏记住了书中一个时隐时现的公园呢?
大前天吧,我一早起来去作协上班,经过天天必走的教场巷时,两旁塞满了形形色色的小车,挤得中间的路异常逼仄,就像一条负重不堪的肠道,只要有一辆车横着出来,就发生了肠梗阻。快要走出教场巷的时候,出现了一棵平时并不以为然,而这天早上却变得金黄的大杨树,那满树的黄叶黄得简直醉人,我很想爬上去投怀送抱,让自己变成一只秋蝉,深居到那纷繁的黄叶深处。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忽然醒悟了《虫洞》,再联系到树义当初并不怎么好的处境,明白了四五年过去以后,我为啥只记住了《虫洞》中若隐若现的“公园”。
文学作品,不管什么样的文学作品,不管我们怎么去架构解读,它最终都脱不开人。面对“一地鸡毛”的现实世界,在文学笔触的至深之处,我们自觉不自觉地都有一种向往,那就是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可以栖息身心的精神家园。我的意思也就是说,“虫洞”具有极大的象征性,既是最宏阔的天文物理的,也是最现实世界人生的。树义在他书中的第6页,不惜用一页的篇幅,来阐述虫洞这个概念,但归纳起来就四个字:“隧道”与“桥梁”,一头连着吞云吐雾的“白洞”,一头连着贪得无厌的“黑洞”,像貔貅一样只进不出。
如果打个不太准确的比喻,让我们充满喜怒哀乐的现实世界,是否就是那“白洞”?让我们一生奔波付出的理想世界,是否就是那“黑洞”?因为理想的世界常常难以达到,它才让我们不懈地去追求去奋斗,充满了诱惑、神秘、纠结与美好。其实人的生命也是如此,我们来到这个“白洞”的世界,将毕生的能量释放出来,再苦苦地回到那个“黑洞”的世界,在饱尝了滚滚红尘的辛劳之后,便感受到“荒冢一堆草没了”,才是我们最终要回归的无可选择的家园。在浩瀚苍茫的宇宙,我们每个人连“虫”都谈不上,可在芸芸众生的世上,我们不是每天如“虫”一样行走吗?有的人行走得像卡夫卡笔下的甲虫,有的行走得像叮令当啷的“华威先生”。我们脚下的路不管是宽是窄,也不管崎岖还是平坦,对于我们来说都是“虫洞”,从生到死如蚁一般地爬行在洞中。我天天上班经过的教场巷是“虫洞”,树义天天上班要走的路也是“虫洞”。被路连着的家是“虫洞”,办公室是“虫洞”,客栈旅店还是“虫洞”,这样讲似乎把“虫洞”泛化了,但仔细去想又何偿不是呢?
再就我们的创作而言,当你下笔成行的时候,其实也是行走在“虫洞”中,从纷纷攘攘的无可奈何的世界,走向自我构建自我陶醉的理想王国。在树义“将科学观察、哲学思考、艺术表现和文学视角融为一体,用现代物理学解读哲学,用哲学解读生命,用生命体验解读死亡文化”的内容可谓包罗万象的《虫洞》世界中,他想要抵达的和最后抵达的就是理想的“公园”。如果没有现实中他曾经跟我说过的每天上班要经过的迎泽公园,在他每次经过时给他的闭适、解脱、思考与感悟,也许就不会有《虫洞》世界中的“公园”。他这个“公园”尽管是他建造的,充满他个人的浓重色彩,但也是我心中向往的栖息地,所以我几年来没记住《虫洞》别的,而深深地留下了“公园”的印象。迎泽公园对树义来说,既是“白洞”世界中的,也是“黑洞”世界中的。
限于时间关系,我就谈这么多吧,至于其它方面的意义,特别是近来树义所发的微信,朋友们都谈得很好很深刻,我再说就拾人牙慧了。我一向不赞成对一部作品所包含的东西,用所谓的主题思想三言两语来定论,总觉得一部像样之作,支撑作品的灵魂就像一棵丰茂的大树,蓬勃、多彩、伟岸、顶天立地,不应概念化简单化,修剪得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躯干,那样的话作品的灵魂不死,也至少枯萎了。总之吧,《虫洞》值得一读,并且要细细地去品味,就像阿尔卑斯山的一个路标:慢慢走,请欣赏吧!
最后给树义提的一点儿建议是,从《虫洞》整体看,是不是在某些方面,他在以后的创作中再深入一些?比如他对天文物理很感兴趣,远比我们涉猎得广泛,是不是往后走得再远一些,思考、容纳、贯通、结合得再紧密一点儿,构建出一个更加丰富多彩,更为博大精神的文学世界?在创作上既要脚踏实地,但又要敢于“标新立异”,敢于做常人眼中的“另类”,凡是有成就的作家莫不如此,最忌讳跟在世俗屁股后面循规蹈矩。
谢谢大家!
作者简介:
赵树义,曾用笔名叶绿素,山西长子人,60年代生人,现居太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协六届全委会委员,供职于《人民代表报》社。1984年开始发表作品,有多篇(首)散文、诗歌陆续收入各种年度选本,出版诗歌、散文、小说合集《且听风走》,散文集《低于乡村的记忆》,著有长篇散文《虫洞》《远远的漂泊里》《在古城的边上画一个圆》《人,以及附件》,长诗孤独三部曲《尘浮屠》《转情筒》《裂帛书》及系列组诗《温暖的灰》等。
赵树义
来源:赵树义博客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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