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本刊在今年第三期头条位置,发表了蒋一谈的两篇短篇小说《说服》和《刀宴》,两篇作品后收录于作者最新短篇小说集《赫本啊赫本》;值得关注的是,蒋一谈一贯是以短篇小说集的整体思考方式,从事每个短篇的构思与创作,目下已经出版三部短篇小说集,分别为:《伊斯特伍德的雕像》(2009年7月)、《鲁迅的胡子》(2010年5月)、《赫本啊赫本》(2011年5月)。关于短篇,我们注意到蒋一谈一句有意味的回答:“这个时代,写出几篇、十几篇被人称道、赞扬的短篇小说已经不算什么,没什么了不起。”为更多了解蒋一谈有关短篇创作的想法,我刊特约了以下这个访谈,以飨读者。

  王雪锳:你喜欢短篇小说,是在哪一年?

  蒋一谈:1987年夏天进北师大中文系读书的时候,我喜欢的是现代诗歌,因为当时北师大的诗歌写作氛围非常好。中国现在有影响力的诗人伊沙、沈浩波、侯马、桑克、徐江、朵渔、宋晓贤等都是北师大中文系毕业的。入学半年之后,写作课郭老师布置写作作业,同学们选择写诗歌的居多。我想到中学时代晚自习之后回家的经历,写了《异乡人》这篇小说。这是我的第一篇短篇小说,写两个安徽年轻夫妇在古城商丘卖夜馄饨谋生的故事,大概六七千字。后来郭老师在课堂上给同学们全文念了这篇小说,我很意外,一直低着头,脸都红了。从此之后,我疯狂地爱上了小说,尤其是短篇小说。

  王雪锳:从疯狂地喜欢到正式写作,间隔有多长时间?

  蒋一谈:大学时代,阅读是主要的,写作笔记记了很多。1991年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文学室工作,转正没过多久,去同事家做客,发现四十岁的他住两间小平房,炉灶支在屋子外面。即使这样,我还是很羡慕他,因为当时我还住办公室。我问他,我什么时间能住上这样的房子。他说等着吧,中国社会科学院有一万多人呢,等着吧。我当时月工资不到200元,还要谈恋爱、结婚,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感觉把握不了未来的生活。还是出去闯一闯吧。1993年初我结了婚,随后辞职待在家里写作。这是我的第一次正式写作。写短篇不赚钱,就写长篇。我在一年内写了三部长篇小说《北京情人》、《女人俱乐部》、《方壶》。身在北京,除了妻子,我无依无靠,写作是我当时唯一的理想和经济来源。1994年,三部长篇出版了,赚了几万块钱,比挣工资强太多了,那时候可兴奋了。可是一切都发展太快,靠写作赚得钱养活家人还行,可根本买不起房子,也负担不起未来。看见很多人没有多少知识,依靠胆量和运气做出版赚了钱,我下定决心,先把写作理想摁在了箱子里。直到2009年春节,我刚好四十岁,偶尔翻看过去的写作笔记,忽然有了写作的冲动。写了几个短篇后,感觉还行,加上亲朋好友的鼓舞,就在某一天,我自己跟自己签了一份协议:后半生,做一个“短篇人”。

  王雪锳:这说法有意思。应该是从某个短篇开始,你获得了创作上的自信。

  蒋一谈:是呵,事隔15年重新写作,除了激动,我也忐忑。写了《枯树会说话》、《公羊》、《坐禅入门》三个短篇后,感觉身体里还有一股气,笔力和感受都在,内在的“情”还在。我能感觉到,自己还能继续写下去。说到鼓励,每个作者都是需要的,尤其某个时候、某个阶段,鼓励最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