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的老牌帝国里小说的贵族不得不说的命案
经济观察报 李黎/文 “盖上她的脸,她死得如此年轻,让我眼花缭乱……”
合上所读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系列中最后一部作品《沉睡的谋杀案》,想起一幅古老的奥菲利亚油画:年轻女孩的身体浮游在河流的花瓣上,头微微往后仰,双手向两旁摊开,茫然的脸上带着牺牲品的绝望。总觉得这花瓣与头颅的古怪画面无比贴切这本阿加莎死后方才出版的作品封面――古典式的死亡现场,欺骗,爱情,以及勾心斗角下的牺牲品,都是阿婆(阿加莎粉丝对其的昵称)作品中大量出现的主题。
但阿加莎・克里斯蒂依然是最具亲和力的推理小说作家!她的文风平易近人,深奥和晦涩好像从不曾存在过,从女王陛下到法国总统以至街头杂货店柜台后的老板,都能是她的忠实粉丝。只是在看完所有她的作品之后,意象里完整的阿加莎・克里斯蒂慢慢清晰起来,她的形象叠合了书中好些个女主角的模样,又说不上来确切是哪一个。或许每个谋杀者和死亡的女人身上都有她36岁之前的影子:“……漂亮的水族箱里五彩缤纷的热带鱼标本,我在最年轻的时候早就死了……”这种情愫或许归结于她不幸结束的第一次婚姻。而她与考古学家丈夫白头到老的第二次结合所幸是幸福而漫长的,那也是阿加莎创作生涯中成熟的黄金时期。
维多利亚式的谋杀案,朝气蓬勃的谋杀案,优雅的谋杀案……这些看似不相干的气质却是可以在她笔下的谋杀案联系在一起的。善和恶悉数颠倒混合的阿加莎式作品,不大适合福尔摩斯读者所熟悉的那个黑白善恶泾渭分明的世界。贯穿于她悬疑小说作品字里行间里的温吞,酷似英国常年阴霾多云的天气。这并不意味着她的作品是悲剧居多。不,即使有着凶案现场,阿加莎仍然不动声色地把绝望感和血淋淋藏了起来,她仿佛只想让读者作为一个闲适喝着下午茶的旁观者,观看一个个在平静完美表象下早已支离破碎实质的世界。没有美国惊悚悬疑小说中常见的狂乱战栗感,只有温和叙事下隐匿的步步惊心。
阿加莎无疑是抽离事件之外让读者学会冷静观察的高手。她缓缓地娓娓道来,带着午睡刚醒后的慵懒,好似一边梳理案情一边织毛衣。无论是她笔下最负盛名的大侦探波洛还是久居英国乡村的马普尔小姐,都带着阿加莎自己的影子。“她和他是相爱的……”她抬抬眉毛问,“是吗”?却耐心地倾听,并不反驳任何东西。硬汉式侦探小说中督察们总是不耐烦的凌厉式问话在这里不可能存在,她的推理世界王国中主角们各个彬彬有礼,在严谨分析案情的同时,还得宽慰那些拿着嗅盐的受惊女士,并应付各种来凑热闹的那些由于发生谋杀而兴奋得面色红润的好事邻居。
许多人都说,读着读着你甚至会忘记追查凶手是最重要的事情,反而沉浸在封闭的英国乡村大宅或者海外度假胜地中――这是密室推理的基本环境。牧师的花园里有珍奇的灰鹳玫瑰,有丰厚遗产的姨妈有一张乔治王朝时代的古董桌子,波洛总在思考怎么给自己配搭最合适的餐后甜品……马普尔小姐探案系列带着英国乡村主义式的慢板色彩,她是那个在宁静村庄中不动声色洞察人性的老小姐,是一边织毛衣一边想着给受害者的玫瑰除虫的精明的好邻居。而大侦探波洛和他的老搭档黑斯廷斯上校但凡出现的作品中必是上流社会一片奢华场景:豪华的海滨度假胜地或是悬崖边的古堡,有优美风景线的列车或是久别重逢为了巨额遗产而举行的家族聚会……他思维严密机智幽默,不仅是文学史上最受欢迎的侦探形象,还是世界上唯一一位由《纽约时报》为其刊登讣闻的虚拟人物。
出生于1890年的她成长于维多利亚时代的晚期,在中年之后却直面了一个衰败的战时帝国。阿加莎的小说总是被设定在1918年之后的世界,第一次世界大战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仿佛她在试图借助推理小说创作,让自己笔下的世界从混乱恢复到中产阶级的稳定秩序。站在比利时小胡子和老小姐侦探背后的阿加莎像操纵着提线木偶一般演绎谋杀推理,比利时人波洛代表她的幽默俏皮和严谨的逻辑思维,马普尔小姐代表她的温和沉静与女人直觉。是不是所有优秀的侦探小说作家都是如此?她用阴暗面的力量去谋划杀人,然后站在对立的正义立场玩着打发沉闷时光的猜谜游戏。她以平均每年一部的频率,一次又一次兴致勃勃地创造谋杀案,她看得到光灿的丝绒幕后隐匿的暗物质,也怀疑一切光滑完美的表象世界。
1971年,阿加莎・克里斯蒂获得英国女王册封的女爵士封号。被誉为举世公认的侦探推理小说女王。她在英国的文学地位远远超过了福尔摩斯的缔造者柯南道尔。法国总统戴高乐自称是“阿加莎・克里斯蒂迷”,英国皇太后也曾称阅读阿加莎的作品完全是一种享受。在玛丽王后80岁生日时,英国BBC电台为女王祝寿,女王指定要播出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或许为上流社会所成就,却以其亲和力赢得所有平民阶层的青睐。她在一生80多部经典推理作品中告诉人们,即使巨大的混乱与变故忽然降临,依然可以通过美好人性的意志力和智慧维持内心世界的平静。
我的话:外面的标题是我加的... ...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