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轨道号》:必跨越浩瀚星空,无远弗届--科幻
2020年3月,我收到吴岩老师的小说书稿《中国轨道号》,有幸先睹为快。当看到“中国轨道号”这几个字,久远得几乎忘却又从未遗失的场景瞬间激活——那是1996年的初夏,在吴岩老师家里,第一次听到他说,要写一部关于中国载人航天的科幻小说,名字中正、大气又响亮——中国轨道。
那一年,中国航天正在最低潮。
那一年,中国航天员大队的两位教员,刚刚进入俄罗斯加加林中心接受训练。
也还是那一年,阿瑟克拉克首访中国,见钱老而不得……
《中国轨道号》
吴岩 著
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
2020年12月1日
如今,吴岩老师心心念念的“中国轨道”上,已驻留过11名中国航天员,新一代载人飞船初露峥嵘,空间站核心舱整装待发,即将助力人类命运共同体走向太空……而未来属于中国载人航天的轨道星途,正从近地铺筑到深空:嫦娥五号送回了独一无二的月壤,天问一号更在亿万公里之外,为新的红色世界探路筑基……在中国航天丰硕成就的印照下,《中国轨道号》为何依然不改初心,将视角回溯到一群在另一个世界冷战年代里的大院孩子对星空的渴望和追逐,用看上去不那么科幻的回忆,从历史投射到现在呢?
2019年,天宫二号受控离轨前两月,小说作者吴岩与本文作者饶骏在天宫二号有效载荷运控中心
太空,历来是人类想象力全开的高边疆领域,也是现实中彰显大国地位的深度博弈之地。而探索太空,进入太空,最终都是要以人为主体,去克服行星尺度的空间障碍,传播文化和价值观,构建出新的文明和历史。在冷战最高潮,两大强权帝国竞相比拼的都是载人航天,由此让全人类享受了五十年的技术红利。因此,载人航天无疑是最体现科技实力、最具国家威望、最能接近未来并领先的太空活动。
而将中国载人航天作为科幻题材,《中国轨道号》不仅仅寄托着作者长久以来的航天情怀,还承载着历史对现实的期望:一颗东方红卫星不足以制衡强权,只有人在太空,方能决胜未来,为国家和民族获取最大的生存空间。
于是,在那个物质匮乏、生活艰苦的年代,这群孩子的精神世界里却放满了飞天梦、求知欲和探索心,旺盛又富足。因为一张北京老地图和一本神秘故事集,他们能揣着积攒了几天的“巨款”探遍老城区的水井,发现北京城建筑里隐藏的“明龙”和“暗龙”;为了争取暑假去西北大漠参加“火星探险夏令营”的名额,他们极尽所能,反复试验,竟用一块牛肚做成了火星表面的模型;冒险登上大院禁地天台,却意外闯入“科学怪人”的实验天地,看似平常简陋的生活用具组装而成的实验器材竟然是深空探测的先进仪器,借助这些仪器学会观星、认识宇宙成为这一辈子最宝贵的财富;谁也不曾想到平时古灵精怪的他们,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脑声实验的重要参与者…… 他们对科学满怀好奇与热忱,憧憬着家国强盛,宇宙和平,也会慢慢明白和平得靠先进的科技去维系,必须要掌握对敌人进行降维打击的能力。
孩子仰望着星空,印照在心灵中的是大人们的筚路蓝缕,让读者能感受到的,是一个民族不畏强敌、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必胜信念,是最高决策者在重大历史关头的战略决断,更是其时的无数先行者,为了现在的我们,能独立自主进入星辰大海而付出的牺牲,义无反顾。
孩子,一直是中国轨道的希望,是传承,是未来。
而未来的中国轨道,必跨越浩瀚星空,无远弗届。
“一切有价值、有意义的文艺创作和学术研究,都应该反映现实、观照现实,都应该有利于解决现实问题、回答现实课题。”
中国航天是中国综合国力最突出的体现,为中国的科幻创作提供了高代入感的时代背书。因此,我们的科幻作品,完全可以据此建立属于中国人自己的太空探索世界观,在广袤的星际空间,输出我们的宇宙哲学、价值体系和文化审美。当然,这并非要求科幻就是去承担科普的角色,去引导青少年崇尚科学,去弘扬科技成就——但退一万步,即便都是流行文化,多一点NASA式的顶天立地雅俗共赏,少一点主播卖货的无脑欲乐消费至上,不是更香么?
科技强国方能文化强国,但文化产品的历史观、民族观、国家观、文化观以及传播形式也能极大影响甚至塑造受众,最终导引重大科技活动和探索行为的民众心理走向。所以,当下太空科幻创作的核心,或许可以主动跳出相对封闭的小众圈,不拘一格,不形一态,不定一尊,也不在于叙事是否横跨多少星系,更无须非得迎合某一群体的特殊趣味,而是通过作品观照现实,向青少年乃至更大的受众群体传递和展示一种勇踏前人未至之境的太空文化、星际文明共同体的视野以及中华民族协和万邦又和而不同的强大自信。
值此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诸列强对地表存量资源和空间的争夺突破底线并新一轮太空竞赛开启之时,能为我们所有人结束童年,激励中国成为真正成熟的太空民族做好准备,这才是《中国轨道号》《月球旅店》《三体》等科幻作品的意义所在。
本文作者:饶骏,中国载人航天工程历次飞行任务一线参与者。本文发表于《晶报.深港书评》2021年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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