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怎么写下去--科幻
宝树的《退行者》处理的是科幻文学的重要母题——时间。从最早的“纸浆杂志”时代,时间就构成了科幻写作的一种装置,以致于我们现在一提到科幻,立即就会想起“时间旅行”之类的主题。在《退行者》里,宝树没有去描绘一种未来的时间,这是传统科幻的重要着力点,相反,宝树以逆行的方式,将时间的方向倒置过来,这种处理方式在他的《时间外史》中已经显现。在“退行”的时间里,主人公发现了“时间”和“生命”的“不可逆性”,关于时间的思考已经接近哲学的反思和追问,“人”在时间里脱落,成为了书写的中心。这是对科幻文学唯技术论的一次反拨。
陈楸帆的《伪造者Z》处理的是人工智能与写作的关系。可能是受到最近几年人工智能热的启发,陈楸帆在《人生算法》里已经开始实验人工智能与人类写作的合作。在《伪造者》里面,他更是直接设计了一个“伪造”的故事,以“不存在之手”来书写文学。写作仅仅属于人类吗?在陈楸帆这里答案显然不是,这部小说可以视作是关于科幻小说的“元小说”。我对陈楸帆的这种写作充满兴趣。
郝景芳的《积极砖块》是一部结构很精致的反讽小说。在一个类似于“美丽新世界”的小镇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不被允许的,只有“积极”和“快乐”才可以存在。但实际情况是,当“积极者”脱掉自己的面具,才发现内心的消极和沮丧,外表的光鲜并不能掩盖内在的腐败和恐惧。这部小说将反讽和童话结合起来,是很典型的“软科幻”的尝试。
飞氘的《奥德修斯之音》则设想了一个“大衰退”时期,在这个时期,人们放弃了改造和拯救的努力——这种改造和拯救曾经是科幻黄金时期的书写冲动。所有的人无所事事,在百无聊赖之中听着来自“奥德修斯”的“诵读”之音。对这种声音的解读,导致了不同的派别,但无论他们的理论如何,都无法改变文明寂灭的事实。飞氘同样使用了一种反讽,但是他的反讽不是情节性的,而是通过语言的夸张和游戏来完成。
江波的《魂归丹寨》像极了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小说。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在一次回乡中听到了古老的召唤,他在迷醉的状态中见证了神话的“真实性”,于是他重新返乡,并找到了生命的价值。这部小说里有一种原始性的乡愁,同时又试图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解释这种原始性。如果说心理学实验带有某种科幻性,那么,将这种科幻性植入到原始神迹中去,是这部作品的探索。
张冉直言他已经很久没有写作了,个中的原因不详。但是他在此依然提供了一组别有意味的“科幻小品”《未世》(点击标题阅读)。《琴童》和《灯船》有古典的色彩,很明显借鉴了《聊斋》的笔法,如果要命名的话,或许可以称之为“科幻鬼小说”。《残钢》和《孤铁》则讨论的是人与物质的关系,对这些关系的描述带有非常罕见的“人本主义”的温情。
从上述几位作家的写作来看,我们发现相对于刘慈欣、韩松等人,青年作家在写作的题材、处理的主体上呈现了一种多样性,这种多样性甚至是互相矛盾的:对技术的信任和不信任;对人和机器关系的确定和不确定;对物质和元素的可知与不可知;对文明世界的渴望和厌弃。他们试图通过不同的方式来破壁,借鉴现实主义的、古典的、现代派的各种手法(典型、乡愁、反讽、笔记体)来激活科幻写作的多种潜能。毫无疑问,任何一种探索和实验都值得期待。对我来说,科幻怎么写下去的答案不存在于作家、批评家和资本家的规划,而是存在于这一部部具体鲜活的作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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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