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机器人》系列的叙事创新--科幻
《开心机器人》系列的主要人物是三个性格各异的五年级学生，好脾气的徐小胖、学霸张小磊、小霸王宋东，他们无意中来到“未来无限智能机器人制造基地”，带回一些零件后张小磊便开始着手组装机器人，并为其取名“开心”，它可以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身的形状和颜色，且智力在不断增长。三个孩子跟随开心经历了外星旅行、穿越时空，将报废的汽车改造成低空高速飞行器等，游历了奇妙无穷的未知世界。
（插图：金霖辉）
小说在科幻中加入大量现实的因素，同时又在现实中显现出奇幻而瑰丽的未来色彩，将最自由不羁的想象与最深入奇特的叩问结合在一起。黑洞产生吸力，地磁异常引起重力异常，河水不从高处往低处流，却从低处往高处流；废弃工厂中那些将机器人零件组合在一起，又将组装好的机器人拆散的奇特流水线；三人在乘坐电梯时瞬间长大，亲眼看着星际物质穿过身体，以及可以自由地穿墙而过。时间旅行回来之后，因为行程提前而出现了两条时间线，于是我看到了另一时空的“我”，不由得用他者的眼光审视自己。引出一个令人颇为烧脑的问题：我能不能和另一个我在一起？两条时间线是否能平行存在？小说充满各种有趣的奇思妙想，宛若无数智慧的珍珠，散落在文本的各个角落。
小说中有探险，有学校生活，有科学发明与创造，有对未来的思索，有同学之间的矛盾和友情。人物以不同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出现在读者面前，互相弥补互相纠正。张小磊土气、早熟、稳重、懂事、善于动脑，能将垃圾堆中的一切都有效利用，自己组装自行车、手机、玩具，爱科学懂科学。他说开心不是玩具，和人一样能独立思考，他要和机器人做朋友，并教开心处理垃圾。小霸王宋东的学习差、不讲理、会武术、爱打架，动不动挥拳头，但又有古代侠士的风范，关键时刻总能挺身而出，保护班里的同学不被外校孩子欺负，情节在这三个人物与机器人开心的交往和纠葛中向前推进。经过一系列情节之后，我们可以看到人物性格的合理发展，而脱离了符号化、脸谱化的泥淖。如多次领略过张小磊的聪慧与动手能力后，宋东由敌对、鄙视的态度逐渐变为由衷地佩服，张小磊也开始改变了对宋东的看法，认为他看上去粗鲁蛮横，其实内心深处很讲道理。这些发展合乎情理，逻辑链条一环环紧密衔接，使读者看到行走与嬗变中的人物。
（插图：金霖辉）
好脾气又有些胆小懦弱的徐小胖是小说的叙述主人公。小说以他的观察为视角，在所有情节发展与细节描述中均带有徐小胖的风格。这种第一人称儿童叙述视角，不仅使人物的心理可以合盘托出，且层次分明，脉络清晰，回避了第三人称全知视角的生硬介入感。叙述中徐小胖的善良、胆小、听话、循规蹈矩，但有时候又有些调皮的性格通过讲述得以突显，连同学霸张小磊、鲁莽宋东的性格也是透过徐小胖的观察得出的结论。能将这种视角始终如一的坚持下来，符合人物心理与智商、情商并不容易。
众所周知，儿童视角是少儿科幻文学的重要特征之一，同时又是这一类型文学的最大难点。一般而言，少儿科幻作家基本都是成年人，他们拥有丰富的人生经验、社会经验和工作经验，经历了许多人世沧桑，对成人社会的规则了熟于心，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的双重成熟使得他们难以真正具有童真的目光。儿童的天真稚气与作家的成人身份形成无法调和的矛盾，如同中年演员在影视剧中扮演青少年一样，往往会在不经意间暴露出许多违和之感，儿童叙述视角常常被自然流露的成人思维和成人心态打断，使少儿形象带有某种成人的老练与世故，难以引起低幼读者的阅读共鸣。因此，站在儿童的角度用他们的眼睛打量这个世界，并得出儿童式的判断与结论，这对一个成人作家而言是一个难以妥善完成的任务。
而《开心机机器人》系列显然在儿童视角方面获得了成功。在这里我们好像看到了西方油画式的描述方法，徐小胖作为具体的观察者，其固定的视点已经确定，他的眼帘便是取景框，各种摄入视野的景色都被仔细采撷下来，而从有过视点的游移，始终带有徐小胖审视与观察的特点。能够做到这一点相当不易，因为首先这在一定程度上会限制叙述的自由，一切情节都要经过徐小胖的筛滤才能跃然纸上，这种筛滤不仅要符合五年级孩子的知识水平、生活常识，还要符合徐小胖自身独有的性格。
小说中无论叙述语言、人物语言及心理描写，都能让人清晰感受到徐小胖视角的无处不在。他想将宋东的行为报告给老师却又不敢，怕对方报复；与张小磊的聪明宋东的霸气相比，始终自称“居家儿童”；因为开心是在自己家车库组装成功的，所以必须得有他一半才行。徐小胖的语言极富个性化特征，再现了11岁城市男孩的口吻。“一大朵白白的云，就像块芝士蛋糕”；“来个黄花鱼贴边儿，沿着窗户悄悄走向自己的座位”；“我不抄他的作业，我就是借鉴。”这些对话语言非常符合徐小胖的身份设置，加上一些网络流行语汇的插入和轻幽默风格，使文本带有典型的时代气息。甚至在引用徐小胖的检讨书时还出现了错别字，与人物高度贴切，这不仅超越了作家的成人身份，而且超越了作家的女性性别。
小说不仅情节跌宕起伏，且并未忘记科幻文学的另一功能，对普及科学知识的热情。这里我们不仅可以看到科技前沿知识，如围棋的人机对弈，关于阿尔法狗与围棋大师对弈的思索，智能机器人的前景，机器人能否取代人类等，为孩子们打开了一扇认知新世界的窗户。
此外，《开心机器人》系列在小说的结构上也进行了有益的尝试，突破了传统单一的讲故事模式。系列中的每本书都由四部分内容构成。除了以“说书人”面目出现的作者，讲述最为关键核心的故事情节外，又合理地插入了“科普咖”“美绘家”“番外哥”三种叙述身份。“科普咖”由专业科学人士负责小说尾部一些科普功能知识的撰写，如人类大脑的功能、机器人的知识、计算机的发展等；“美绘家”负责书中所有彩色和黑白插画，以及连环漫画和文本中随时出现的各种图案，如工厂门上的标志牌、机器狗的模样、核裂变示意图等，以图画的形式讲述部分情节内容；“番外哥”负责小说尾部变换视角后的“番外故事”，将主线外的小故事补充进来，由另外的叙述人开心的机器人好友讲述出来，彻底改变小说的徐小胖视角，带来新的观察角度，读者可以看到那些没有提到的情节，甚至徐小胖在别人眼中的样子。
小说在以幻想吸引小读者的同时，也对孩子们进行了正确的价值引导。贫困中的张小磊一家虽然因为经济原因过得十分艰难，但却依然收养了弃婴妞妞，并给予她充分的关爱。硬梆梆的宋东在抱了妞妞后，也变得柔软了许多。爱心、友谊、创造这些主题都是小说极力倡导的，它使低幼读者们在欣赏了起伏的故事后，最终凝练出一颗向善、向爱之心，将科幻的神奇与文学的教育功能很好的结合在一起。
当然小说并非完美无缺，或许为了迎合当下小读者的阅读兴趣，小说对高科技社会与无限智能机器人时代进行仔细描摹的同时，又经常提到当下流行的王者荣耀、TFBOY等，但二者显得颇不协调，常常让人产生出戏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消解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科幻色彩。当然，这样的小瑕疵对于《开心机器人》系列而言极为细微，并不影响其在很多方面的成功，希望作者能够宜将胜勇，写出更多更好的少儿科幻作品。
作者简介
徐彦利，河北科技大学文法学院副教授。
（编辑：moyuzhai）
